“干嘛？”
好半晌，它突然扭頭，粗狂的鬼臉直直面向窗戶邊的胡黎黎，聲音粗糲中帶著幾分兇狠，“吾乃荊山鬼王！”
說了不要這樣叫它！
小玄師是這樣，這個女人也是這樣。
人都聽不懂鬼話嗎？
它本以為看到自己放大后清晰的模樣，這人肯定會害怕。
事實上，胡黎黎確實被它兇巴巴的語氣兇得瑟縮了一下。
但也就是那一下。
她高中時候就開始接觸娛樂圈，在這行里見過不少的牛鬼蛇神，也知道真正的惡人是什么樣子。
有時候長得好看，外表和氣的未必是好人。
同樣的，那些外表看著兇的，也不一定是壞的。
比如它。
至少，胡黎黎從沒在它身上感受到的半點惡意或者厭惡。
許是見她不閃不避依舊看著自己，荊山鬼王先沒忍住問了，
“你、你不怕我嗎？”
她看著膽子就不大，應該是怕它的。
卻見窗前的胡黎黎毫不猶豫對著它搖頭，聲音不大，卻帶著堅定，
“不怕。”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是真的不怕，她又說，
“我家老祖宗是狐族行十六的胡石榴，我也勉強帶了點祖宗的血脈，所以我膽子還是挺大的。”
她這么一說，荊山鬼王倒是不知道該怎么反應了。
原本兇悍的面上莫名帶了些懵憨的樣子，對上她直愣愣的目光，又忍不住別過視線，勉強應聲，“哦。”
一人一鬼隔窗說話。
南梔之早在剛剛已經從窗前避開了。
至于小阿歲這邊。
她剛開始還有些好奇，結果聽下來，感覺小荊荊和胡姐姐的對話有些無聊，她決定還是不聽了。
抬手抓住躲在她腦袋后的小九九，小阿歲又招呼兩個小徒弟，
“徒弟，師父帶你們去玩~”
小阿歲也沒理會后續荊山鬼王和胡黎黎是怎么聊的。
小荊荊雖然是她的鬼使了，但它有自己交朋友的權利。
一個好主人是不會限制鬼使們交朋友的。
她帶著兩個小的和小霖霖小桉桉他們在家酣暢淋漓地玩了一下午，到晚上的時候還是覺得很興奮。
然后就在這樣的氛圍里，她聽到了她師父父們來跟她道別的話。
小阿歲樂呵了一整天的心情鐺一下瞬間降到了谷底。
她不管不顧撲過去，一把抱住中間為首的大師父的腿，仰頭，委屈巴巴的，
“不是說好要留下來陪阿歲嘛？！”
郁屠沒說話，倒是一旁的盤仲好聲好氣，
“是啊，這不是留下來陪了你好幾天了么？”
小阿歲哪里不知道師父們不會一直留下，但她也不想要這樣突然的分開。
這和她下山時還不太一樣。
下山的時候，師父父們只說讓她來尋回自己的親緣，卻沒有說她尋回親緣后就見不到他們了。
而且，她心底其實一直都記著壞魷魚當時說過的話。
師父父們把她帶到這個世界，把她送回到麻麻身邊，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和這個世界的牽絆越來越緊密。
可她還是不懂，為什么跟麻麻相認了，就非得要跟師父父們保持距離？
她難道不能都要嗎？
“師父父是不是嫌棄這里是別人的家？阿歲也可以自己買一個大房子，師父父和麻麻都能一起住！”
她之前從小桉桉二叔那里拿到的四個億還沒花完呢。
雖然四個億有點少，可能不夠蓋外公這樣的大房子，但她還能再賺錢的。
這趟回來后外公還給了她一些集團股份，說是每一年都能分到很多零花錢。
看著小家伙努力想要留下他們的樣子，說不動容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方銘鐸，那叫一個舍不得啊。
可是，這就不是房子的事。
要只是單純的房子問題，就算單獨拿塊地皮蓋上六棟聯排別墅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什么難事。
難的是……阿歲不可能一直跟他們在一起。
就在方銘鐸這邊糾結的時候，被抱住小腿的郁屠已經板著臉低聲開口了，
“阿歲。”
他說，“不要任性。”
四個字，不輕不重，卻帶著十足的威嚴。
小阿歲抱著他小腿的身子都忍不住顫了一下。
一旁的方銘鐸看得那叫一個抓心。
老大到底什么時候說話能委婉些？
對一個四歲半的孩子，非要說得這么冷硬無情嘛？
察覺到旁邊明顯帶著控訴的目光，郁屠只冷冷瞥過一眼，眼神明顯在說——那你來說。
后者看看郁屠，再看看底下委屈巴巴的小人兒，幾乎是瞬間泄氣。
好吧，這個惡人還得老大來。
小阿歲見師父父們都不再說話，抱著大師父腿的手緊了緊，而后終于一點點松開。
她低著腦袋，好半晌，才重新抬起腦袋，仰頭，小臉上滿是堅強，
“阿歲，不任性。”
她已經是當師父的人了，她懂事。
“阿歲自己可以。”她說。
偏偏她越是這么懂事堅強，方銘鐸幾個看得越是揪心。
“我不行了，你們跟她說罷。”
他說著，胖胖的身子一扭，轉身快步離開了房間。
一旁的盤仲和羅酆離雖然也不忍心，但還是沒有離開。
郁屠就那樣和眼前故作堅強的小人兒對視兩秒，終于沒忍住嘆了口氣。
“大師父向你保證過，不會丟下你。”
至少這一次來見過她以后，他們也沒辦法再像之前一樣再讓她找不到他們。
尤其是，嵇猶還并未放棄。
小阿歲聽到這話眼眸動了動，顯然想起來了。
對于大師父這個話，阿歲還是信的。
她又看向一旁的二師父，后者連忙也跟著保證，“二師父也不會拋下阿歲不管。”
羅酆離也還是那句話，“搞不定，叫我。”
然后就是已經離開了的方銘鐸，此時突然從窗戶外頭冒出腦袋，同樣補充，“三師父也是，三師父跟你大師父不一樣，我一直守著阿歲。”
說話還不忘踩一腳郁屠。
郁屠瞥他一眼，不跟他計較。
低頭，再次看向眼前明顯已經接受了的小阿歲。
伸出大掌，再次落在她毛茸茸的發頂。
他說，
“上頭有意成立新的安全局，我在里頭給你安排了一個位置，什么時候你能把這邊玄門的人和事都整合妥當，什么時候我們再來看你。”
小阿歲聽說自己又有任務，忍不住指著自己，“就阿歲一個嘛？”
整合玄門，是要都打一遍嘛？
阿歲想，也不是不行。
就是得花點時間。
郁屠不知道她計劃著打架，只道，“不止，知道你搞不定一些復雜交往的事，我另外給你安排了個幫手。”
他頓了頓，語氣微深，
“放心，那人你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