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了屋，空蕩蕩屋子里一下熱鬧了起來。
喬霜枝張羅著去做飯，侯元跟她去廚房說話，屋子里就剩下喬雨眠和付航。
“付航，你留下來吃個午飯再走吧。”
付航本來有別的事要辦，可是心一橫，屁股紋絲不動。
“那我就打擾了。”
喬雨眠沖他微笑。
“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客氣。”
之后喬雨眠就沒再說話，而是跟父親開始聊天。
父女兩個人從日常生活，最后聊到肥料和大棚，完全沒有停下的樣子。
直到飯菜端上桌，喬雨眠這才離開沙發。
飯桌上，兩對父女不斷地給對方夾菜，場面十分溫馨，付航覺得自己有些多余。
突然，一塊排骨夾到了他的碗里。
付航順著筷子往上看，喬雨眠巧笑倩兮，眸光溫柔。
“付航，謝謝你一直照顧我爸爸和侯叔，如果不是你一直在照顧，我不可能這么放心地去讀書。”
付航臉色有一絲羞愧。
“我沒怎么照顧，都是高六和二猴在照顧的。”
“而且我……”
“我已經不在興隆山大隊當隊長了。”
喬雨眠有些意外，付航解釋道。
“興隆山大隊已經發展得很平穩了，然后是第一個溫室大棚種植的實驗基地，比較受到重視。”
“所以公社派來了更穩妥的人來輔佐我，但是我覺得沒什么繼續發展的空間，所以就辭了不做了。”
喬雨眠腦子里瞬間想起了尤春生那張臉，還有上次他們去時，大隊書記的態度，立刻明白發生了什么。
她把筷子放在桌子上，臉色有些陰沉。
“原來是卸磨殺驢啊。”
付航沒否認，但說話說得體面。
“也不能這么說，是我主動辭職的。”
“這還是得益于你。”
“雨眠，是你讓我想通了，人不能困在自己給自己的設限里。”
“一旦達到了預期的目標，就要更加前進一步，不斷地突破自己。”
喬雨眠也能理解。
付航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不過是被之前的社會環境限制住了手腳。
現在改革開放的風已經吹遍了大江南北，處處都有新令，正是出去闖的好機會。
“那你現在在做什么呢？”
付航神色平靜。
“我現在在給馮海平做事。”
“雖然不做興隆山大隊的隊長，但還管著這九個先行試點。”
他頓了一下，似乎是考慮了一下，然后繼續說。
“不知道馮海平跟你說了么，他工作大概要有變動了。”
喬雨眠點點頭。
“跟我透漏了一些。”
付航像是松了一口氣。
“嗯，他調任的話，那幾個心腹都要帶走，青山縣的事情需要一個接手的人。”
“這一年來我跟著他做事，也熟悉了七七八八，等他走了，我就去紡織廠上班。”
喬雨眠眼睛一亮。
“這可比在興隆山大隊有前景呢。”
付航點頭。
“是的，所以我就主動離開了。”
“馮爺對我不錯，衣食無憂，除了每天忙一些，感覺活得更自在了。”
說罷還向喬雨眠解釋。
“但是喬叔和侯叔我是沒有怠慢的。”
喬父也出來‘作證’。
“無論我和老侯在哪，小付每周都來看我們。”
“再說了，高六和二猴總是有一個人跟著我們的，你就不用擔心了。”
喬雨眠看向付航。
“不用解釋這個，你辦事，我從來都放心的。”
付航像是得到了什么表揚一樣，高興得像個孩子。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吃完飯，付航便離開了。
喬霜枝給喬父做了針灸，侯元又用藥草熏穴位排痰，喬父終于咳得不那么厲害了。
喬父去睡午覺，喬霜枝去收拾廚房，喬雨眠本來在看父親準備的筆記，侯元卻坐在了她身邊。
“雨眠，我想跟你聊一聊。”
喬雨眠合上筆記，十分認真道。
“侯叔，有事你說。”
侯元似乎是不太好意思開口。
喬雨眠沒有著急也沒催他，而是很有耐心地等著他開口。
“是關于我的事。”
“你曾經說……馮海平有意跟我一起做生意。”
“這件事，還……還算數么？”
喬雨眠內心有些雀躍，但是卻按捺住了。
“馮海平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只要說了，大概就算數吧。”
“侯叔，你想通了？”
侯元老臉一紅，點了點頭。
“這幾個月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之前被困在玉石溝，跟社會都脫節了，不知道外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其實我知道自己是舊社會的人，甚至已經被舊社會拋棄了，我只想過安穩日子。”
“你們回來之前，我一直是抱著這種想法過日子的。”
“直到剛才，我跟霜枝聊天，她給我講了華京的樣子。”
侯元眼里滿是探究。
“華京真的那么厲害么？”
喬雨眠也認真地給侯元講著華京的一些見聞。
“華京是我們國家的心臟，發展前景當然很好。”
“我們也會慢慢地變得更好。”
侯元聽著喬雨眠的話，眼里激動的光芒久久沒有散去。
“那我們青山縣以后也會這樣嗎？”
喬雨眠一頓，說不出話。
他已經不記得當年的青山縣是什么樣了，記憶里還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小縣城。
改革開放的風吹到這里比較晚，又沒有什么特殊的項目，只是順應著時代的發展，慢慢改變。
不過現在有了溫室大棚就不同了，上次打電話跟付航，付航說馮海平在招商引資。
當付航說出這話的時候，喬雨眠都震驚了。
招商引資這種事發生在這個年代，這個十八線的普通縣城里，實在是一件讓人震驚的事。
不過馮海平不是普通人，他的思想本就超前，所以做出這種事也不奇怪。
“青山縣也會這樣的，會越來越好。”
侯元久久沒說話，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良久，他終于抬起頭跟喬雨眠說道。
“雨眠，你幫我聯系馮海平吧，就說他想一起做生意的事，我答應了。”
喬雨眠很高興，卻也在意料之中。
現在社會變化太大，一天一個樣，能跟上節奏的人，才不會被新時代拋棄。
侯元聲音中有著釋然。
“我接觸了幾次馮海平，發現他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壞。”
“高六跟二猴也經常說他的好話。”
“而且小付一直在他手下做事。”
“小付是好孩子，正直，仁義。”
“如果小付都說馮海平好，那他可能就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