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羋旅帶著人，在沙水河南岸的一處涼亭休息。

    在他對面的百目，小心翼翼的張望著什么，一副謹慎的過頭的模樣。

    這位大圣，自從上個月，見了那天尊騎牛而出后。

    就再也不敢以大圣自居。

    也不敢再讓別人叫他大圣了。

    在這沙水河流域附近，他規規矩矩，老老實實。

    甚至連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壞了花花草草。

    這就不得不讓羋旅感嘆，妖族內部的等級森嚴了。

    普通妖族，哪怕修到地仙之境，在面對著那些上位者時。

    依然猶如塵埃。

    只能仰視！

    “百目前輩！”羋旅輕輕叫著這位來自十萬大山中的妖族大圣的名諱。

    百目當即就回過頭來，哎了一聲，來到羋旅面前，問道：“殿下有話和我說？”

    羋旅點點頭：“這一個月來，我與前輩，走了不少地方，也看了不少村莊……”

    “也親眼見過天尊講法……”

    “我想……”羋旅眨著眼睛，他是聰明的，甚至非常聰明：“您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天尊的來歷……”

    百目立刻緊張起來，看向四周。

    羋旅連忙揮手，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斗余。

    百目卻猶嫌不夠，從嘴中吐出一顆五顏六色的毒珠。

    這是他化形之后，凝練而出的寶貝。

    這毒珠一暴露在空氣中，立刻釋放出氤氳的毒霧。

    百目輕輕一吸，將所有毒霧吸進嘴里，然后張口一吐，吐出一個毒霧組成的罩子，罩住了三人。

    他這才看向羋旅。

    “殿下……貧道是有些猜測……”作為一方大圣，修煉到了地仙之境的人，百目在天界自然也是有著關系的。

    所以，他當然聽說過，一些真正的大人物。

    不然，他哪里會這般小心謹慎？

    羋旅聞言，眼睛亮起來，問道：“還請前輩為晚輩釋疑！”

    百目輕輕坐下來，看著羋旅，小心翼翼的說：“貧道不敢說天尊的名諱……”

    “甚至連他的尊號與法號也不敢提……”

    那等人物，已是無色、無聲、無形，混元為一，煉化無極，執掌諸天，寄托天地。

    凡人念之無妨。

    但修士念之就可能有問題了。

    而地仙……

    只要念起他名諱，提起他來歷，立刻就會被感應。

    心情好，或許一笑置之。

    心情不好的話……

    大能的一時不悅，便是下界小子頭頂的一座大山！

    “貧道只能啟發殿下……”百目小心的說。

    說著他看著羋旅，問道：“殿下，學過王室的上古秘聞吧？”

    羋旅點點頭。

    “那殿下可知，騎牛的天尊，攏共幾位？”

    “而能騎牛圣的，又有幾人？”

    道祖騎牛，所以玄門以牛為圣物。

    而能以牛圣為坐騎者……

    羋旅抬起頭，伸出兩根指頭。

    只有兩人！

    兩位教主！

    皆是道祖門下，混元無極！

    所以，羋旅咽了咽口水，手指在發抖。

    混元無極……

    楚國歷代先王，飛升去的太素天，便是一位混元無極娘娘所居。

    他可太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了！

    “難怪！難怪！”羋旅在心中想著。

    這沙水兩岸的所有一切，都有了解釋。

    非混元無極教主，誰能輕易如此？

    他也激動起來。

    知道，這是無上機緣，祖上積福積德幾十萬年的福緣！

    必須把握住！

    必須把握住！

    便聽著百目道：“那殿下這些日子，在這沙水兩岸，所看所知之事……”

    “可都還記得？”

    羋旅點點頭。

    他這一個月來，除了每三日一次，天尊于那陶家村村口講法之時會趕回陶家村外。

    其他時間，都是到處觀摩。

    游走沙水兩岸，觀看百姓打造水車。

    進入山陵，看著人們伐木。

    來到平原，見識了一個個村子，自己開會討論問題，決定對策。

    于是，他的心砰砰砰的跳起來，已是隱約知道答案了。

    便聽著百目感嘆道：“教化萬民，布德四方，澤及鳥獸……”

    “命百姓自選其村長、官吏……甚至河伯、土地……”

    “又命百姓自行訂立各村村規……”

    “清凈水源，收拾垃圾，焚燒腐爛……”

    他輕聲長嘆著：“道法自然，無為而為，先天清凈……”

    “這是大老爺下凡啊！”

    除了人教教主，那位曾在上古之時，教化人族，啟迪人族道德智慧之光，澤被蒼生的太清圣人老君之外，還能是誰？

    沒有了！

    不可能有第二個選項！

    當然，人間沒有仙人敢直呼這位圣人教主名諱。

    只能以大老爺之稱，以表敬意。

    因為這位教主圣人，乃是三清中的大師兄。

    羋旅和斗余聽著，也都是暗暗點頭。

    確信了百目的這個猜測。

    因為，那位天尊表現出來的一切特征與行為模式，都與太清圣人在傳說中表現的一模一樣。

    命百姓自選村長、鄉中官吏。

    教百姓制以水車，開鑿渠道，鼓勵人道，大興教化。

    甚至連河伯、土地，也讓百姓來選。

    這不就是道法自然？

    這不就是無為而治？

    更待人和善，一視同仁，叫人感覺如沐春風，如熏圣德。

    當然了，還是有許多疑問，有著許多不同。

    譬如，他不許人下跪。

    他教百姓除了天地、父母、師長之外，不可跪其他一切。

    他讓人自強，講大禹治水，說愚公移山。

    話里話外，皆是天行健，君子自強以不息。

    讓百姓不要去祈求神明和公侯。

    但這些都被表現的更加明顯的其他特征所掩蓋。

    沒辦法……

    人總是會相信自己思考出來的答案。

    一旦先入為主了，就會自動忽略其他可能。

    羋旅抬起頭，問著百目：“敢問前輩，您可知道，大老爺都有什么喜好？”

    百目低頭道：“貧道略有所聞……”

    “大老爺清靜無為，自居渺渺青天，門下只得一徒、一坐騎、兩童子而已……”

    “于諸老爺之中，最為低調！”

    “只是隱隱有聞……”

    “這位大老爺擇徒，極為謹慎……”

    “必要百般考驗，千般磨礪，才肯收入門墻……”

    羋旅點點頭。

    苦？他不怕。

    累？他更不怕！

    怕就怕不能拜入門墻。

    便道：“多謝前輩點醒……若有那么一天，晚輩僥幸得入門墻，必不忘前輩今日之恩！”

    百目聞言，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

    若是旁人，百目知道，想拜入那位老爺門下，可能性幾乎為零。

    但這位王子就不一樣了。

    很不一樣了！

    因為王子，不僅僅出生軒轅圣皇嫡系，與大老爺本就有著緣分。

    而且，歷代飛升祖先又都在太素天中服侍著娘娘。

    所以，只要羋旅能夠入得了那位老爺之眼。

    而娘娘又素來與各位老爺交好。

    于是，哪怕只是看在娘娘面子上，大老爺或許也會收入門墻。

    起碼也是個記名弟子！

    當然，前提條件是，羋旅得先入了老爺法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