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看了顧悅好一會,突然抬手,冷聲道,“下去吧。”
方才縈繞在房間里的殺氣倏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宮以為,你能逃出來,定然是殺了金娘子。”長公主試探地說道,“原來她沒死。”
“秘密知道多了,總有把柄在人手里。”
顧悅能選擇坦白,自然要讓長公主有所忌憚。
已經(jīng)成為死人的金娘子就是她最好的護身符,而且永遠都不會出賣她。
顧悅問,“皇后的孩子去哪了?”
自顧悅說出這番話之后,長公主完全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態(tài)度,“死了,金娘子不是記了,窒息而亡。”
顧悅得出了結(jié)論,“楊昀知道自己不是楊家的孩子。”
“是。”長公主看著自己受傷的手,冷然說道,“當時楊懷遠以為夭折的是本宮的孩子,所以偷偷帶回來一個,本宮便一直裝作不知情。”
那個時候,他們的感情還算是不錯,至少摻雜了幾分真心。
顧悅?cè)粲兴肌?/p>
長公主和皇后一前一后生產(chǎn),但是皇后的孩子夭折了,而長公主借機將兩個孩子調(diào)換,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太子。
楊懷遠怕長公主傷心,于是尋來了楊昀替代那個夭折的孩子。
難怪楊懷遠資質(zhì)平平,而楊懷遠總是在嘴上說說,并沒有逼著他成才,甚至連他死都能被拿來算計顧悅。
“楊懷遠一直想讓楊婉儀嫁給太子,母親似乎也并未反對。”顧悅蹙眉,“楊婉儀也不是母親的女兒?”
太子的身份摸清楚了,那么最違和的就剩下楊婉儀了。
長公主看著顧悅說道,“除了你跟你弟弟是他的血脈,楊懷遠讀書科舉全靠他的啟蒙恩師,他成為駙馬后派人去尋,發(fā)現(xiàn)他的恩師家破人亡,唯一的女兒還被賣給了富戶做小妾,他找到人的時候已經(jīng)難產(chǎn)身亡,只剩下楊婉儀這么個病弱的嬰孩。”
“那個時候,本宮剛生下你弟弟,楊懷遠求到本宮面前來,本宮便答應了他,對外宣稱他們是雙胞。”
顧悅面露諷刺,“母親可真是仁愛,舍棄自己的血脈,去救旁人的孩子。”
這世上,親生血脈又如何?
該成為墊腳石的時候,那可真是沒有半點手軟。
而且,依著她對楊懷遠的了解,他那位恩師家破人亡,怕是跟他脫不開關系。
“你如今既知道顧瑀是你兄長,那就該幫他。”長公主看著顧悅的背影說道,“還有,這件事若是傳出去,本宮不會放過你。”
長公主仍然覺得,皇上不會輕易舍棄太子。
所以,她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安撫顧悅,至少讓她不要再針對自己的兄長。
“母親放心,混淆皇室血脈這種誅九族的事,我自然不會輕易說出去。”顧悅回頭,看著坐在床上的長公主,突然說道,“他當初還想讓我成為太子妃,母親難道就不擔心?”
長公主垂眸,“本宮自有辦法。”
顧悅心下了然。
難怪上一世她把自己困住,原來還有這么一層原因。
可她想不明白,為什么最后被舍棄的一定是自己,顧瑀那個腦子,坐上皇位又能怎樣?
爛泥扶不上墻而已。
顧悅收回思緒,點到即止,“母親想要靠他走得更遠,怕是很難。”
雖然長公主也是皇室,可在世人眼中,她是女子,血脈并不純正。
顧瑀是楊懷遠的兒子,那日后成為皇帝,這江山豈不是成了楊家的?
所以,顧悅故意如此說,就是為了讓長公主能對她放下戒心。
長公主再次試探,“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金娘子還說過什么?”
“時候不早了,母親喝了藥早點休息吧。”顧悅并不接茬,邊往外走邊道,“祖父年紀大了,想要孩子其實也不是容易的事,母親說是不是?”
長公主倏然想起現(xiàn)在還養(yǎng)在楊家的小李氏和那個孩子,“你是說,那個孩子其實是楊懷遠的?”
顧悅笑,“楊大人府里頭的事,我自然不知曉,不過母親想知道的事,查一查,總能清楚。”
楊懷遠可不是什么安分的。
所以,她希望長公主能讓這樣的人就此爛掉才好。
翌日一早,顧悅進了宮。
在太后公里,她將所有的事和盤托出。
這些人,上一世踩著她的骨血風光,這一世她憑什么還要替他們遮掩?
做夢。
太后聽完,半晌之后才找回聲音,“你舅舅當真是太縱著你母親了。”
當初皇上登基,手里沾了不少兄弟姐妹的血,所以對這個唯一的妹妹就多了彌補縱容的心思。
誰也沒想到,她竟然敢膽大妄為到這個地步。
“舅舅疼愛自己妹妹何錯之有?”顧悅搖頭,看著太后說道,“是母親不懂珍惜,想要的太多了。”
太后捏了捏眉心,道,“為了讓皇上饒過太子,皇后在御書房外頭跪了整整一夜,哀家聽聞,剛剛昏過去才被人送了回去。”
若是皇后知道自己疼愛這么多年的兒子根本不是自己的,怕是會瘋。
顧悅垂眸,內(nèi)心毫無波瀾。
種惡因,得惡果,皇后如今這般本也是活該。
但是這話,她不能在太后面前多說。
“恩科是舅舅第一次開設,結(jié)果被太子毀了。”顧悅岔開話題,“而且還鬧出了人命,舅舅定然不會輕易饒過他們。”
太后看著顧悅,伸手握住她的手,問道,“悅兒,這是不是你從一開始就設的局?”
“皇祖母,這怎么可能?”顧悅有些無奈地一笑,“我又不是未卜先知,不過我不瞞皇祖母,我是從徐維楨出現(xiàn)的時候開始有所懷疑,后來發(fā)現(xiàn)皇后身邊的人曾經(jīng)與他見過面,而從一開始,這人就是沖著我來的。”
太后一愣,似乎一時間沒想起來徐維楨是誰。
“徐維楨是皇后特地尋的人,若我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姑娘,怕是要被他哄騙過去。”顧悅繼續(xù)說道,“到時候再抓到我與他私會,那我與王爺?shù)幕槭屡率且娲怠!?/p>
顧悅說那么多,就是為了告訴太后,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不過是反擊。
明明是那些人先算計她的。
太后動了怒,拍了桌子,怒聲道,“皇后竟然心狠至此!害了你,到底于她有何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