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茵的電話掛得過于倉促,姜星杳心里總覺得不安,索性直接把電話打了回來。
紀云茵那邊,足足等了好一會兒,一直到電話快要自動掛斷了,才被接起,姜星杳趕緊詢問:“茵茵,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在醫(yī)院里,是出什么事了嗎?”
“能有什么事呀,剛才就是過來給漠北哥送飯的,他剛做完一臺手術,我一時著急,就按到了電話。
好了杳杳,你就不用擔心我了,我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嗎?誰受了委屈,我也不會受委屈的。
好了,不跟你說了,漠北哥叫我吃飯了。”
紀云茵的態(tài)度,聽起來和之前一般無二,可姜星杳卻還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紀云茵這邊終于掛斷了電話,她一路小跑到了曲欣婷的病房門口,對方的情況不太好,現(xiàn)在只能在重癥監(jiān)護室。
主治醫(yī)生正是秦漠北,他這會兒在和周圍的人講著曲欣婷的情況,秦老爺子和秦老太太也來了,就坐在走廊里的公共座椅上嘆氣。
紀云茵還聽到秦老爺子嘀咕:“這婷婷呀,好不容易才清醒了點,還指望她趕緊和杳杳和好,把人接回來呢,怎么就出了這樣的事?”
紀云茵心里同樣不是滋味,杳杳從小就那么在意曲阿姨,她以為一切塵埃落定之后,杳杳知道曲阿姨的苦衷,一定會很激動的。
可現(xiàn)在…
就好像一眨眼的功夫,怎么漠北哥就說,曲阿姨以后都要坐輪椅了呢?
走廊里的氣氛都無比凝重,每個人臉上表情都不好看,時不時的還能聽到周恪元愧疚的哽咽聲。
靳擎嶼透過小窗,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曲欣婷,就急匆匆離了醫(yī)院。
許特助已經(jīng)在外面等著了:“白繼祖已經(jīng)交代了,這一切確實是白芳和姜赟呈指使的,姜赟呈已經(jīng)不見蹤跡,白芳已經(jīng)被抓到了。
可她…”
“她一個人沒這樣的膽子,姜赟呈才是主謀。”靳擎嶼道。
他還是去監(jiān)獄里見了白芳。
對于這個姜燦燦的母親,記憶里,每次見面她都是一副殷勤的模樣。
靳擎嶼卻根本記不清她長什么模樣。
這次進了監(jiān)獄,她依舊殷勤:“靳總,求求你,把我救出來吧,我這也…
夫人的事我也沒有參與,都是老爺他做的,求你看在燦燦的面上,把我救出來。
你也不想讓燦燦知道,你對她的母親見死不救吧?”
女人的臉上掛滿了淚痕,現(xiàn)在更讓人看不清長相了。
靳擎嶼聽著她的話,只覺得莫名其妙:“是誰告訴你,姜燦燦在我這里很重要的?
她對我早就沒用了,就算她死在我面前,我都不會眨眼,又何況你呢?”
“你胡說,怎么會不重要呢,你別忘了,你能有今天都是因為燦燦,如果不是燦燦幫你牽橋搭線,你怎么可能回到靳家?
如果沒有燦燦,你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是在哪里搬磚干體力活的窮學生。
靳擎嶼,你不能這么忘恩負義,別忘了你有今天的好日子,靠的都是燦燦。”白芳道。
靳擎嶼的臉上,譏諷更甚:“拿這些說事有意思嗎?
姜燦燦幫我回靳家?怎么就不是她自己覺得有利可圖?
這些年來,她從我手里撈走了多少東西,你們都心知肚明,那些早就夠償還你口中所謂的恩情了。
說起這個來,我還有件事有點好奇,當初我回靳家之前,你們對我做過什么?”
他一雙銳利的眼睛,透過玻璃窗,看著那面的白芳。
曲欣婷的事總讓他覺得疑點重重,又好像似曾相識。
白芳本來還算鎮(zhèn)定,在聽到靳擎嶼最后一句話后,整個人都變得慌亂起來。
靳擎嶼道:“果然有貓膩對吧?如果不是你們做了手腳,那兩年姜燦燦不可能離我那么近。”
他自己是什么樣的人,他最清楚不過了,他從來都小心謹慎,事事提防,母親剛去世的那兩年更甚。
當初姜燦燦主動找上他,以母親的死因作餌,又承諾幫他搭上靳家,讓他順利回家。
他對姜燦燦一直都是懷著利用的態(tài)度,哪怕看似走得近,也始終保持著無法逾越的距離。
可后來漸漸的,他忽然就容忍姜燦燦一次次的逾越,容許姜燦燦在他身邊與眾不同。
如果這一切異樣換做是在旁人那里,或許會覺得是自己喜歡姜燦燦,可靳擎嶼太了解他自己了,就連一眼就吸引他的姜星杳,最初他也只是升起了占有欲而已。
姜燦燦在他身邊,半點吸引力都沒有,他更不在乎姜燦燦與誰相處,和誰相交,怎么就能不斷地為姜燦燦破例?
當初他要利用姜燦燦,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小事也懶得管,現(xiàn)在不一樣了,姜燦燦耗盡了他所有耐心,有些事也該清算一下了。
“你到底在說什么?這些年你把燦燦留在身邊,不是自己喜歡燦燦嗎?
如果不是你自己的原因,燦燦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接近不了你啊。”白芳道。
靳擎嶼說:“是嗎?那我岳母呢,她忽然愛上姜赟呈那個卑鄙小人,也是正常的對嗎?”
在發(fā)現(xiàn)曲欣婷異樣的時候,靳擎嶼就一直在調查曲欣婷,他感覺曲欣婷早年的行為,和她現(xiàn)在的性格很是割裂。
他不相信一個能干脆利落斬斷一切的女強人,當年會因為喜歡一個男人,喜歡得毫無自主,放棄一切。
白芳臉上的慌亂更嚴重了。
她還是強作鎮(zhèn)定道:“感情這種東西誰說得準呢,靳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干擾你和夫人的感情吧。”
“姜赟呈在哪里?”這件事在她這里問不出什么來,靳擎嶼索性轉了話題。
白芳道:“我哪里知道,出了事之后他丟下我就跑了,我如果知道他的去向,不就跟他一起跑了嗎?
靳總,我都說了這件事我頂多是個知情者,求求你把我救出來吧。”
靳擎嶼心里積著別的事,他懶得在這里和白芳糾纏,起身的時候,聲音淡淡的甩下一句話:“姜赟呈逃跑的時候,是不是和你說找姜燦燦回來救你?
還沒告訴過你,姜燦燦自己都生死未卜,你這輩子恐怕也等不到了。
至于你是知情者還是主謀,還得取決于姜赟呈能不能抓回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什么叫燦燦生死未卜?你把她怎么了?”白芳尖聲質問,回應她的,只有靳擎嶼漸漸遠去的背影。
白芳捂著胸口,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
她和姜赟呈是在逃跑路上被抓的,姜赟呈叮囑她,等進來之后,就把責任往他身上推,只要他們抓不到他,她也是安全的,到時候他再找姜燦燦,求靳擎嶼,把她放出來就好了。
可靳擎嶼那句姜燦燦生死未卜,就好像直接碾碎了她的希望。
她忽然想起了,自從姜家酒會之后,姜燦燦的電話就再也沒有打通過。
姜燦燦偶爾會不接姜赟呈的電話,可卻不會讓她聯(lián)系不上的,難道是真出了什么事?
靳擎嶼從警局出來,就直接對許特助道:“找人多嚇唬嚇唬她,跟她說姜赟呈丟下她自己去逃命了。”
那個白芳,和姜赟呈之間做的事,遠不止這一場車禍這么簡單。
烏云壓城,空氣里都好像帶著壓抑,讓人無端有點喘不過氣來。
姜星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整天都是心神不寧的,哪怕彈琴也沒辦法集中精力,她很少有這樣的感覺。
好像除了外公去世以外,這是第二次。
榮月夫人也察覺到了姜星杳的異樣,她說:“實在靜不下心來,就出去放松一下吧。”
姜星杳也沒堅持,她直接去了院子里。
薔薇花付之一炬,沒有燒干凈的枯枝敗葉也被清理過了,小花圃又變得空蕩蕩光禿禿的。
姜星杳隱隱約約的,好像能聽到角落里有秦江南打電話的聲音響,她無意偷聽,本來想直接離開的,在聽到秦江南口中某些字眼時,腳步忽然頓住了。
秦江南還在和電話那邊承諾著:“放心吧,小爺會照顧好杳杳的。
我知道,這件事現(xiàn)在還不能讓她知道,小爺?shù)淖旌車赖模瑳]問題的。”
那邊電話掛斷,秦江南從拐角那邊過來,在看到姜星杳的時候,表情明顯僵了一下:“杳杳,你怎么出來了?今天不用練琴嗎?”
“秦江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姜星杳問,她已經(jīng)努力在克制了,卻依舊壓不住發(fā)抖的聲線。
“怎么會呢?杳杳,你今天有別的安排嗎?要不要跟小爺一起出去玩兒!”
“秦江南,我剛才都聽到了。”姜星杳道。
嘴角掀起的笑意直接僵硬,秦江南撓了撓頭:“你都聽到了呀,我…
杳杳,你放心,曲阿姨已經(jīng)脫離了生命危險,會沒有事的。”
姜星杳沒聽徹底,她本來也只是想詐秦江南一下的,現(xiàn)在對方的話,直接讓她心里的不安有了一個解釋,她道:“如果真像你說的那么簡單,你也不會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