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宴遞來的那個請柬,分明是享譽世界的鋼琴大師榮月夫人舉辦的音樂交流會。
榮月夫人鋼琴界一直都是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和姜星杳崇拜的瑞斯麗婭大師幾乎齊名。
她的交流會,能進入的必定是在音樂界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如果沒有周懷宴的這張請柬,別說是姜星杳,就算是沈瑩,或者是沈瑩的老師,都沒有資格進門。
對周懷宴來說,這張請柬無足輕重,可對姜星杳來說,這根本就是用錢也買不來的巨大機遇。
姜星杳這次沒有再推遲,她又一次給周懷宴道了謝。
周懷宴說:“杳杳,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榮月夫人她性格古怪,素來只和單身女性打交道,到時就算你有請柬在手,進門的時候恐怕還得經過一番核查,你如果能接受的話,就去。
接受不了的話就算了。”
姜星杳大約也聽到過一些關于這位鋼琴界泰斗的傳聞,大概是她年輕的時候被人背叛過,從此之后對男人一直都有敵意。
一般除去工作上必須要有的接觸以外,她甚至不會和男人多說一句話,周圍的朋友到助理,也全都是單身女性。
據說她厭惡男人已經到了一種令人發(fā)指的地步。
也因為性格太過古怪,就算她成名更早一些,在國際上的名聲也沒有瑞斯麗婭響亮。
姜星杳把周懷宴的提醒一一記下。
周恪元又留下在周家吃午飯,姜星杳反正每周都要來看周恪元,這次既然已經來了,多留下來陪對方一會也沒什么,她便也沒有拒絕。
周恪元開心的和孩子一樣,席間又開始找姜星杳打聽心心的情況,還吵著要約姜星杳再去給心心買禮物。
周懷宴則是在一邊解釋:“這些年來叔叔每個月,都要把各個牌子的當季新品都收攏回來,那些東西多到擺在老宅里都擺不下,前兩年就為這事兒,我還特地讓人把隔壁的房子一并買了下來,專門給叔叔放這些東西。
我看如果還找不到心心阿姨的話,恐怕等明年我又要再買套房子了?!?/p>
周懷宴嘆了口氣,語氣里還能聽出濃濃的無奈來。
姜星杳隱約能感覺到,周懷宴好像在試探她,她隨便應付了兩句,把這個話題糊弄了過去。
飯還沒有吃完,周家的管家就進來道:“周總,靳氏的負責人來了,說要見您?!?/p>
周懷宴輕笑一聲:“他要見的根本不是我,這個點過來,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姜星杳也知道,大概就是因為她進了周家之后,太久沒有出來,靳擎嶼又坐不住了。
畢竟他總愛監(jiān)視她,她的動向也瞞不過他的眼睛。
眼睛里閃過幾分濃烈的厭煩,姜星杳說:“懷宴哥,今天就到這里吧,我先走一步,正好有事要和他談?!?/p>
周懷宴很快就答應了下來,周恪元卻有些不高興,還想挽留姜星杳,被周懷宴制止了。
周家大宅外面,一輛漆黑的勞斯萊斯停在門口,靳擎嶼靠在車上,指尖夾著一根煙,打火機的光芒亮起又滅掉,他卻沒有把煙點燃。
姜星杳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這副好整以暇的模樣,就好像篤定了她會來。
伴隨著姜星杳走近,靳擎嶼順手收了火機,也收了煙,他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去哪里?我送你。”
姜星杳這次沒和他爭什么,她直接上了車:“民政局?!?/p>
靳擎嶼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沒有等姜星杳解釋,他就已經知道了什么,直接問道:“你還在懷疑離婚證的真假?”
“不可以嗎?”姜星杳問。
即便今天周懷宴沒有明說,姜星杳也能感覺到對方在提醒她檢查離婚證的事。
在知道榮月夫人的怪癖后,姜星杳也清楚。這種原則上的事,她必須得謹慎,尤其是那張離婚證,必須得好好的核實一下。
能進榮月夫人的音樂會,可是這個圈子里大部分人求之不得的事,也意味著她接下來的機遇。
姜星杳絕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她現在只有那個鋼琴比賽冠軍贏回來的一小點名氣,在這個圈子里還是墊底一樣的存在,她要是想以更快的速度站穩(wěn)腳跟,榮月夫人的音樂會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靳擎嶼說:“你就這么不信我?”
“你有什么值得可信的地方嗎?靳擎嶼,要么送我去民政局,要么把我放下我直接走?!苯氰谜f。
靳擎嶼笑道:“杳杳,果然是涉世不深的大小姐,港城民政局的系統,和內地并不一樣,你去民政局什么都查不出來?!?/p>
“那就去機場?!苯氰谜f。
音樂會在明天晚上,她只要選最近時間的航班,馬上飛去內陸查完,再趕回來,來得及。
靳擎嶼看著姜星杳冷硬的側臉,他沒說話,只是轉了一下方向盤。
車子很快就停下了,卻不是停在機場,而是警局。
他打開了車門,示意姜星杳下來,姜星杳眼睛里帶著懷疑:“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民政局查不了這里就能查嗎?”
靳擎嶼說:“能?!?/p>
他用完全篤定的語氣,又對著姜星杳道:“請吧?!?/p>
姜星杳不情不愿地跟著靳擎嶼進了門,午飯的時間剛過,所里的人還都沒有來全,只有兩個年輕的警察在值班。
靳擎嶼替姜星杳說了需求,他滿臉的無辜:“離婚證這東西,誰會造假這個?我都說了很多遍了,她就是不相信,麻煩同志幫我查查,看看我前妻的婚姻狀況。”
對方在電腦上擺弄了一陣,很快他就抬頭看向了姜星杳:“姜女士是吧,您的婚姻狀況確實顯示已離異。”
電腦屏幕被轉了過來,正對著姜星杳的方向,姜星杳也看到表格里婚姻狀況的那一欄,清清楚楚的寫著已離異。
心里一塊大石落地的同時,姜星杳又覺得有點古怪。
既然港城的民政局和內陸是不互通的,可警局為什么…
姜星杳正要問,今天的那個幫她查狀態(tài)的年輕警察小聲嘀咕道:“如果不是我們上個月才剛更新了系統,還真幫不了您這個忙?!?/p>
心底的疑惑又一次散去,姜星杳和靳擎嶼一并從警局里出來,靳擎嶼說:“這回相信了吧?杳杳,我還不至于在這種事上做手腳,畢竟又瞞不了一輩子,沒那個必要,你說呢?”
想知道的事姜星杳已經知道了,她不接靳擎嶼的話抬腳就走,靳擎嶼又攔住了她:“杳杳,你就因為靳言洲三言兩語,就冤枉我那么久,你難道不應該請我吃頓飯表達歉意嗎?”
“你少在我面前裝委屈,靳擎嶼,如果你從來光明磊落,不管旁人在我面前說你千般不好,我也不會懷疑你一點的,懂嗎?”姜星杳說。
“可你確實是冤枉我了。”靳擎嶼又補充。
他伸手擋在姜星杳的面前,大有姜星杳不請他吃飯,他就讓路的意思。
姜星杳眉宇間閃過些許的煩躁,目光一瞥,正好看見路邊有一個餛飩攤,她道:“吃飯是吧?走吧?!?/p>
等到在路邊攤坐下來的時候,靳擎嶼臉上還帶著明顯的錯愕。
他看著面前的姜星杳,女人姿態(tài)過分優(yōu)雅,修長的天鵝頸筆直高傲,她這樣的氣質,和路邊攤簡直格格不入。
至少在靳擎嶼的設想里,姜星杳這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絕不可能和路邊攤掛鉤的。
可現在她還是坐在了這里,就為了趕緊讓他吃完,趕緊打發(fā)他走。
眼眸深處閃過了幾分不滿,靳擎嶼說:“杳杳,你連應付我一下都不愿意嗎?”
“靳總既然知道是應付,何必又上趕著臉來求?真不覺得丟臉嗎?”姜星杳諷刺一句。
靳擎嶼表情訕訕,很快他就說:“在杳杳面前,臉面算什么?
我們好不容易坐在一張桌上,聊聊天?”
靳擎嶼盯著姜星杳的眼睛,他以為姜星杳會拒絕。
可這回沒有。
姜星杳說:“好啊,靳擎嶼,我再確認一次,這張離婚證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希望你不要騙我,這對我來說很重要?!?/p>
“怎么個重要法?證明你是不是真的脫離我了?”靳擎嶼問。
一碗熱騰騰的餛飩上了桌,他一邊漫不經心的攪弄著,一邊順口詢問。
姜星杳神色都凝重了許多:“我不想跟你開玩笑,這關系到我的工作,靳擎嶼,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這張離婚證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姜星杳過分鄭重的聲音,讓靳擎嶼手上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很快就掀了掀眼皮,和姜星杳對視:“姜大小姐,杳杳,你說你不相信,我已經帶你查過系統了,你還要我怎么證明?”
“所以是真的對嗎?”姜星杳又問。
“這種事能有假?”靳擎嶼說。
眼睛里一閃而過的猶豫,很快就被壓了下去,他還是無比的篤定:“你也知道這證是爺爺逼我領的,關系也是爺爺走的,我哪能造假,杳杳,別把你老公想那么壞?!?/p>
“是前夫?!苯氰眉m正,她又說,“靳擎嶼,這關乎我的事業(yè),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我希望你沒騙我?!?/p>
捏著勺子的手收緊了一些,靳擎嶼瞳孔有些微的閃爍。
姜星杳口中的事業(yè)二字,讓他有點猶豫,但很快又壓了下去。
不管什么樣的事業(yè),都不至于離異比已婚還能加分。
姜星杳這么著急的確定離婚證的事,說不定就是想參加什么聯誼。
只有這樣的場合才會格外介意是否單身。
他道:“你不信我,還不信警局的系統嗎?我都說了,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