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不斷傳來督軍的大吼,那些胡羯士兵悍不畏死地朝著城墻沖來,到后面,甚至是踩著同伴的尸體往前沖。
六架攻城車緩緩逼近,下方推車攻城車前行的胡羯士兵死了一批又有另一批補上,繼續推著攻城車前進。
十余架云梯距離城墻更是不足三十步,那些士兵舉起盾牌,擋住上方射下來的弓箭,但,還是被不少滾石檑木砸中,可即便如此,后方立馬又有士兵沖上來,扛起云梯沖向城墻。
城門方向,更是出現了一家撞門車,一根需要二人合抱的巨木架在戰車上,被推著緩緩前進。
好在之前陳暻垚聽取了凌川的建議,在城外挖了不少縱橫交錯的溝壑,大大減緩了撞門車的前進速度。
“什長,這些狗日的胡賊,怎么殺不完啊!”一名年輕守軍對余生問道。
“你只管殺就行了,總有殺完的時候!”余生大聲回答道。
“什長,你受傷了!”那名士兵看到,余生的肩膀流血不止,頓時驚呼道。
“小傷而已,大呼小叫什么?”余生瞪了他一眼。
之前被流矢射中,盡管他第一時間將宋軍醫分發下來的金創藥粉撒了上去,可一直在用力開弓,以至于傷口一直在流血。
忽然,城墻邊緣出現一截云梯,他神色大變,喊道:
“不好,胡賊的云梯搭上來了,快取火油!”
立馬就有人取來火油,朝著云梯傾倒而下,緊接著,一支火把將云梯點燃。
“啊……”
下方,正舉著盾牌艱難攀登云梯的胡羯士兵瞬間被大火吞沒,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掉落下去。
此時,十幾架云梯先后抵達城墻跟前,上面的鐵鉤更是死死掛在城墻的垛口上,不僅如此,云梯表面還包裹了鐵皮,就算是戰刀,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將其砍斷。
胡羯士兵則是宛如螞蟻一般,舉著盾牌,僅僅攀附在云梯之上,迅速往上爬。
好在,城墻上的守軍早有對策,插滿鋼刀的狼牙拍被放了下去,伴隨著一聲聲慘叫,那些胡羯士兵直接被狼牙拍上的尖刀刺穿身體掉落下去。
就算是盾牌,也擋不住狼牙拍之上尖刀,更何況面對如此沉重的狼牙拍,就算是壓也能活生生將人壓死。
然而,終究還是有人僥幸通過云梯爬到了城墻之上。
“殺!”耿良暴喝一聲,帶人直接殺了上去。
這些胡羯士兵為了方便攀爬,隨身只攜帶了一把彎刀,有的剛冒頭便被長槍刺死,有的則是被亂刀砍死,幾乎沒有人能在城墻之上活過十息。
“熊廣,帶人去城門方向支援!”陳暻垚觀察了一下戰局,發現城門方向聚集了大量敵軍,立馬下令。
盡管在開戰之前,自己就讓人用巨石將城門甬道堵死,可一旦對方撞碎城門,便可以疏通甬道,而且,這個過程,完全處于死角,想要在城墻上阻止將非常困難。
這場廝殺一直持續到天亮,城墻之上的士兵拉弓,已經將手臂拉得麻木,可面對敵人源源不斷的進攻,他們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
期間,敵人多次殺上城墻,都被他們殺退,最終十幾架云梯要么被燒毀,要么被狼牙拍和滾石檑木砸碎。
城門方向,那輛巨大的撞門車始終沒發靠近城門,只因城門之外被挖了一個大坑,就算他們將撞門車推到跟前,也無法完成撞門。
那六架攻城車上雖然插滿了箭矢,卻相對較為完好,眼看距離城門不足三十步,陳暻垚果斷下令。
“火油!”
頓時,數十個裝滿火油的瓦罐被拋了出去砸在攻城車之上。
“嘩啦啦……”
隨著瓦罐碎開,里面的火油也濺射而出,順著攻城車往下流。
城墻之上,數十名弓箭手已經點好了火箭,紛紛瞄準攻城車。
“放箭!”
大片火箭射向那六架攻城車,僅頃刻間,六架攻城車便化為六座火樓。
此舉,無異于是將對方最后一絲希望瓦解,眼見這次無法攻破狼烽口,胡羯一方也果斷收兵。
隨著胡羯士兵如潮水一般撤去,城墻之上響起了浪潮一般的歡呼聲。
歡呼之后,很多人再也支撐不住,直接癱倒在地。
很多人累得戰斗站不穩,還有一些拉弓的手指早已磨破皮,但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因為,整條手臂都麻木得失去了知覺。
不少人更是靠在城墻上,便沉沉睡去,很快便是鼾聲一片。
立馬有人開始打掃戰場,宋軍醫則是帶著幾名士兵開始為受傷的將士們清理傷口,然后包扎上藥。
陳暻垚也是滿臉疲憊來到城墻邊往下看去,只見城下一片狼藉,橫七豎八躺著五六百具尸體,有的已經被燒焦,只剩下一團黑炭。
斷裂的云梯、破碎的盾牌,無主的戰刀、滿地的箭矢,還有那正在熊熊燃燒的攻城戰車,無一不在訴說著這一戰的慘烈。
這一戰,他們雖然勝了,但也同樣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六十余人戰死,一百余人受傷,失去了戰斗力,剩下的三百多人也是疲憊不堪。
敵方撤軍只是暫時的,后面還會有更為猛烈的進攻,陳暻垚不知道,這樣的進攻,他們還能擋住幾次。
“凌川,你要到援軍了嗎?”陳暻垚看著遠方,在心中喃喃默念道。
……
一支騎兵宛如一條黑龍,疾馳在漠北雪原之上,將茫茫雪原撕裂成兩半,身后更是濺起漫天飛雪。
領頭的少年神色凝重,死死盯著前方。
凌川并沒有帶著這支軍團走回頭路去馳援狼烽口,而是從另一個方向出關,準備繞到狼烽口以北,從后方包夾霍元青的隊伍。
因為,他很清楚狼烽口的地形,如果這一千人前往關內,根本施展不開,無法將作用發揮出來。
但,若是繞到狼烽口之外,卻需要多花整整一天的時間。
這一夜,他們頂著風雪前行,不敢有半點停留,因為,凌川心里很清楚,此時的狼烽口定然在經歷慘烈大戰,自己早到一刻,就能早一刻解除狼烽口的危機。
“校尉大人,這樣急行軍,很多人都吃不消了,而且,就算人能堅持,戰馬也受不了了!”一名身形高大的漢子驅馬來到凌川身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