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喂,傅隊,霍曉燕和錢鵬媳婦都醒了。”
“好,我這就過去。”傅暻掛了電話,走出警局,開車前往醫(yī)院。
“霍曉燕,交代一下,你因為什么和宋婉瑩發(fā)生口角?”
“她非說我騙她外甥女死了的事實,又覺得我沒照顧好她外甥女,所以一氣之下,就沖過來想掐死我。”
霍曉燕說著說著眼淚落下來:“我兒媳婦流產(chǎn)大出血,這是全村人都看見的事,后面身體虧損太嚴重了,才沒挺過去。這老天要人,我也沒法子啊!”
傅暻做著筆錄手指停下,猛地抬眸,犀利反問:“前些天,宋婉瑩同志去過你們大隊,為什么不告訴她?”
“她一個有錢人家的太太——”
傅暻蹙眉,不悅道:“霍曉燕請注意你的言辭。”
資本家做派一旦傳出去,遭有心之人惦記,一家人都得跟著遭難。
霍曉燕被傅暻那黝黑的眸子盯著頭皮發(fā)緊,她咽了咽口水:“她嫌棄我們鄉(xiāng)下泥腿子臟,去了我家,連水都沒喝一口,留下了點錢,沒多待一秒,就著急走了。”
“我根本沒來及開口。”霍曉燕無辜道。
“那你為什么和隊里媳婦扯謊?”
“公安同志,我就是…就是…見她有錢,動了一點點歪心思,想瞞著宋婉瑩,多騙點錢。”
傅暻又詢問了幾個問題,霍曉燕的回答,似乎都合情合理。
見問不出什么,他起身離開。
才推開錢鵬媳婦的房間,錢鵬就站起身迎了上來。
“公安同志,你可來了。”
這熱切的態(tài)度,讓趕去向陽大隊見過錢鵬蠻橫一面的傅暻,微微挑眉。
他坐下,例行詢問:“宋婉瑩打人是既定事實,你們的態(tài)度還是執(zhí)意不接受和解是吧?”
“不,我們接受和解。”
傅暻輕嗤一聲:“錢同志這態(tài)度變化真是忒快。”
一瞬間,對視上傅暻似笑非笑的眼眸,錢國感覺眼前這男人都把他底褲扒光看清了,紅色的,今年是他本命年。
下一秒,這種感覺又沒了,就像是錯覺。
錢鵬尷尬一笑:“醫(yī)生剛來了,說我媳婦是輕傷,沒問題。那女同志不是霍嬸子的親家,平日,我們和霍嬸子關系不錯,聽說她這次都被嚇高燒了,我們兩口子這一琢磨,心里怪不得勁的。怎么說,都是一大隊的,沒必要搞得老死不相往來。所以——”
傅暻把話接了過去:“你們選擇和解,撤案?”
錢鵬拍著馬屁:“對,您不愧是當公安的,這腦袋瓜就是轉(zhuǎn)得快。”
“想好了?立案撤案不是胡來的事,這次撤案,就沒有下次了。”
“公安局也不是你們過家家的地方。”
錢鵬連半分思考都沒有,腦袋點成雞啄米:“想好了!和解!和解!”
傅暻沉吟片刻,站起身,來到醫(yī)院外一處偏僻的墻角,他后背靠墻,手里點燃一支煙。
些許陽光撒照他身上,他一半身軀處于黑暗,一半身軀處于橘色暖光下,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拿下嘴中的煙,輕吐云霧,繚繞的霧色襯得他燈光下的半扇俊美面容有些模糊。
像是黑夜的撒旦,神秘危險。
沒一會兒,他把煙掐滅,扔到垃圾桶,開車離去。
……
蘇晚棠和蘇知臣剛出醫(yī)院,就碰見了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陸淮安。
兩口子對視一眼,默契沒有在蘇知臣面前提什么。
簡單聊了幾句,三人上車,往大院開去。
蘇知臣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淮安,岳父之前開口求你幫忙照顧好晚棠,你照顧得很好,岳父謝謝你。”
“今天,岳父豁出老臉,再求你一件事,能不能想辦法救救你岳母?”
“爸!”蘇晚棠不悅喊道。
“棠棠,求你…讓爸說完。”
對上蘇知臣閃爍著淚花的哀求目光,蘇晚棠嘴巴抿了抿,還是不忍般別開了腦袋。
“淮安,你岳母她是不好,但是她也是棠棠親媽,她要是坐牢了,別人怎么看棠棠?罪犯的女兒?”
蘇晚棠渾身一震,僵硬回頭,她帶著哭腔質(zhì)問:“爸,你真的是為了我嗎?還是為了拿我為借口不惜一切救宋婉瑩?”
蘇知臣板起臉訓斥道:“你這孩子,我和你媽都半截入土了,我們咋樣都成,你不能受我們連累,早知道有今天這一出,我當初就不該同意回來。”
“棠棠,這些天,爸想明白了,不是你欠你媽,是爸欠的。所以,爸以后再也不說‘讓你體諒你媽’的那些話了。”
“爸。”蘇晚棠眼眶騰地紅了。
“你這孩子哭什么哭?”蘇知臣用手指給蘇晚棠擦眼淚,嘆了一口氣,“棠棠,或許你當初就不該接我們回來,讓我們兩口子待在西北壽終正寢算了。”
“爸!”蘇晚棠不依,“宋婉瑩怎么樣,我不管,但你受苦,我不可能無動于衷。”
蘇知臣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頭沖陸淮安道:“淮安,岳父知道這事難辦,若是有可能我還是希望你能想出法子與那家人和解,把你岳母救出來……”
他頓了頓:“若是…實在不行,咱們也得在案子落定前,把斷親說明登報了,我和婉瑩絕無論如何都不能拖累你們倆。”
陸淮安瞥了一眼蘇晚棠,點了點頭。
一路無話。
回到大院,和兩人打了聲招呼,蘇知臣塌著肩膀回了自己房間。
看著他佝僂的背影,鬢角多出的白發(fā),蘇晚棠眼眶又酸又漲。
可宋婉瑩的事,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想到前世,蘇晚棠就恨不得弄死宋婉瑩!住牢,還算是便宜了她!
陸淮安攬著蘇晚棠進屋,把門關上。
“棠棠,爸剛才說的,你什么想法?”
蘇晚棠眼神瞬間變得危險起來:“你什么意思?你難道想讓我想辦法搭救宋婉瑩出來?”
陸淮安沒有否認:“是,我覺得岳父說得有道理。”
一個坐牢的母親,成為蘇晚棠生平上的污點。
宋婉瑩,她不值,也不配。
“陸淮安!”蘇晚棠低吼一聲。
交付的后背,被無情痛了一刀,蘇晚棠眼睛紅得駭人,里面洶涌的殺意,更是讓陸淮安忍不住側(cè)目。
陸淮安不禁萌生了一個疑問:僅是從小到大的偏心忽視,能讓棠棠恨不得弄死宋婉瑩這個岳母嗎?
畢竟,他這個岳父雖然挺廢的,但他的心確確實實偏在棠棠這里,按理來說,棠棠不該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這樣的狀態(tài),更像是殺父殺母的不共戴天之仇。
“棠棠,你聽我把話說完。”
“我不聽,你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陸淮安加重語氣道:“棠棠,之前我們說過,有什么話什么矛盾攤開說。”
“而且,就是法官宣判死刑,也會給罪犯一個陳訴的機會。”
“棠棠,你信我,我的心,向著的是你。”
“如果不是你,宋婉瑩充其量在我面前就是個路人。”
這句話把蘇晚棠逗笑了。
被仇恨蒙蔽的雙眼,清明幾分。
聽見這聲輕笑,陸淮安也松了半口氣,他可憐巴巴懇求道:“媳婦,給你男人一個說話的機會唄?”
蘇晚棠故作嚴肅:“講!”
“講得不好,我不要你!”
陸淮安長臂一伸,把蘇晚棠撈抱在懷里,語氣發(fā)冷:“后面的話,再講一遍?”
蘇晚棠本能感覺到了危險,知道現(xiàn)在的男人惹不起,她哄弄過去:“我什么也沒說。”
“你還說不說了?不說,機會剝奪!”
陸淮安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他一點一滴地給蘇晚棠分析著眼前的現(xiàn)狀。
即把宋婉瑩送進牢里的利弊。
弊:她以后要頂著這個‘殺人犯’女兒名頭,因為傳言只會往人們喜歡臆想的方向發(fā)展。
蘇知臣會一直惦記著宋婉瑩,等宋婉瑩出獄,他們之間的感情會達到一個新高度。
而且,吃過苦頭的宋婉瑩,將更加無法舍棄蘇知臣這個丈夫,還有幾年后,你這個優(yōu)秀女兒給她帶來的風光。
優(yōu):你暫時能清凈幾年。
被陸淮安這么一說,蘇晚棠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大傻子,一通折騰,屁用沒有。
蘇晚棠不服道:“那我就這么白白為了救宋婉瑩向霍擎屈服了?”
“霍爺爺?”
見陸淮安不知道,蘇晚棠就把發(fā)生的是簡短說了一遍。
“這件事,我會處理。”
沒有多談這個,陸淮安刮了刮蘇晚棠的小鼻子,寵溺道:“棠棠,你的方向沒有錯,是要從宋婉瑩這里入手,但是你太急了。”
“我們是不能送宋婉瑩坐牢,但是我們可以利用這件事做文章。”
“什么意思?”
陸淮安剛要解釋,屋門忽然被敲響,王嬸的聲音透過遮掩的屋門傳了過來。
“晚棠,有個自稱傅暻的人,打電話找你。”
“傅暻?他打電話找我干嘛?”蘇晚棠忍不住嘀咕。
陸淮安吃味來了一句:“喲,我媳婦魅力這么大,外面的花花草草都找上家門了。”
受不了陸淮安這陰陽怪氣,蘇晚棠從陸淮安腿上出溜下去,打開門去接電話。
“蘇同志,錢鵬一家撤案了,你媽做完后面的筆錄,就能回家了。”
說完,電話那頭就掛斷了。
見蘇晚棠面色不對,站在遠處給蘇晚棠留出私人空間陸淮安走過來,關切詢問道:“怎么了?”
蘇晚棠還沒說話,電話又嘟嘟響了起來。
是岳濤打來的。
“嫂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