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母你是親媽嗎?”溫婉清發(fā)出靈魂拷問。
宋婉瑩錯愕:“什么?”
“沒看見晚棠剛差點暈了?你身為一個當(dāng)媽的,不想著關(guān)心,怎么還吃起味來?”
“親家母,你誤會了,我就是嘴笨,不會說話。”
“這是不會說話的事?”溫婉清顯然不滿意這個答:“親家母,不是我故意找茬,看你那套‘早產(chǎn),去了半條命’的說辭,說得挺順溜的,平時沒少說吧?”
“晚棠今年二十歲,這樣傷人的話,你竟然還掛在嘴邊,你知道,這對孩子成長會造成多大傷害嗎?”
怪不得她送點晚棠啥,晚棠這孩子總想著回禮過來。
之前,溫婉清就覺得這孩子懂事,沒多想。
現(xiàn)在,聽到宋婉瑩這話,才恍然大悟。這不就是那心理書上寫的缺少關(guān)愛,會下意識討好身邊對自己釋放善意情況嘛!
宋婉瑩沒想到溫婉清這么上綱上線,面色有些掛不住,心底更是濃重的不甘。
這么好的婆婆,本該是她翠翠的婆婆!
“我...我...沒想那么多。”
溫婉清冷哼:“我生淮安的時候,當(dāng)年也是難產(chǎn),從此更是不能再生育,可那又如何?我從未覺得他是拖累,相反,我對這個孩子充滿期待和愛意。”
“所以,到底是沒想那么多,還是沒那么愛?”
聽到這話的蘇晚棠,心底一震。
從小,她為宋婉瑩的偏心,坐在洋房樓梯上哭泣的時候,蘇知臣和家里傭人勸她最多,她聽得最多,記得最深的一句話就是:
“棠棠(小姐),你媽(太太)她疼你,但是生產(chǎn)給她留下了巨大的陰影,你別怪她,她也不想。”
是她害得宋婉瑩差點死了。
所以,她虧欠宋婉瑩。
這是,蘇晚棠一直以來的認(rèn)知。
可今天,溫婉清卻告訴她沒錯,是宋婉瑩就不愛她。
她看向溫婉清,眼前蒙上一層霧靄。
這一刻,溫婉清身上好像散發(fā)著神圣的光芒。
那柔和的光,照在蘇晚棠身上,把她心底那一絲‘同為女兒,為何能偏心到那種程度’的不甘化去。
沒有理由,就是不愛。
就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卻還要偏找一個借口,把罪名都推到孩子頭上。
她釋懷了。
她有人愛!她不稀罕宋婉瑩那打發(fā)叫花子的愛!
被溫婉清質(zhì)問到頭皮發(fā)麻,宋婉瑩扯了扯蘇知臣,示意他幫她撐腰。
蘇知臣若有所思,沒有動作。
“婉清。”陸震天喊了一聲。
轉(zhuǎn)頭對蘇知臣和宋婉瑩兩口子道:“我這兒媳性子直,眼底容不下沙子,說話直白了一些,知臣、知臣媳婦,你們別放在心上。”
雖然聽著是在訓(xùn)斥溫婉清不對,但有點腦子的都明白,這分明是認(rèn)同溫婉清的話,就是給她留面子。
宋婉瑩氣得不輕,偏蘇知臣也不理她,沒辦法,她僵笑道:“陸首長,親家說得對,是我嘴上沒個把門,我以后不說了。”
這事翻篇。
“知臣媳婦嚴(yán)重了,走,別站了,咱們上車,回家說。”
蘇晚棠蹙了蹙眉,她突然昏迷,房子還沒找,要只是蘇知臣一人,去大院也就住了,但現(xiàn)在有宋婉瑩,蘇晚棠那是一萬個不樂意。
“爺爺,咱們?nèi)鵂I飯店吃飯吧,吃完,正好送我爸媽去招待所。”
“晚棠丫頭?”陸震天不解。
家里又不是沒有房間。
宋婉瑩一改剛下車的尖銳,笑著道:“陸首長,就按照晚棠說的辦,我們夫妻倆這身份…就不去家里給你們添麻煩了。”
“什么身份?都是好同志,就去家里住,我倒要看看誰敢說閑話!”
畢竟是晚棠丫頭的父母,雖然剛剛鬧得有些不愉快,但也斷沒有讓二人住招待所的道理。
傳出去,那不就是他們家對親事不滿嗎?
陸遠揚緊跟著說道:“家里有房間,親家別客氣。”
溫婉清心底也是這個想法,但她卻沒急著幫腔。
她看向蘇晚棠:“晚棠,你說去哪住就去哪,媽支持你。”
蘇晚棠思忖片刻,還是同意讓蘇知臣和宋婉瑩二人住進大院了。
宋婉瑩是垃圾,可她不配讓陸家背上一個嫌棄岳家、招待不周的壞名聲。
雖然同意住進來,但蘇晚棠卻打定主意,派人盯著宋婉瑩,并抓緊找到房子,把人趕出去。
商討好住處問題,一家人坐車回去。
事先打過招呼,晚飯很豐盛,雞湯、糖醋魚、紅燒肉……
宋婉瑩看到這滿桌好菜,又忍不住鬧心。
看看,這賤蹄子在家吃香喝辣、有人伺候著,他們卻住牛棚,吃個肉,還得數(shù)著日子。
還有,翠翠,天不亮就得起來干農(nóng)活,干到太陽下山,才能回去休息,吃的也是野菜疙瘩粥。
親表姊妹,還都在京市,她這個當(dāng)表妹的,都沒想著去看看、幫襯一下自家表姐。
沒良心的玩意!
此刻,宋婉瑩早就忘了,是蘇晚棠廢了大勁好不容易才把二人接回來過上好日子。
或許沒忘。
還在埋怨著,怎么不再早點把他們接回來,害得他們吃了那么多苦頭!
不過。
甭管肺里的開水煮得如何咕咕冒泡,宋婉瑩都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異常。
她臉上始終掛著得體的笑容,熱切地和陸家人打招呼,又是公筷夾菜,又是吹捧的。
不像蘇知臣,不怎么說話,卻一直注意蘇晚棠碗里的飯菜,是不是把她愛吃的飯菜夾到她碗里。
陸家人每每夸起蘇晚棠,他更是一臉驕傲,謙虛道:“棠棠,她就是這樣,懂事又乖巧。”
陸家也不是傻子。
誰做面子功夫,誰心里真疼蘇晚棠,瞧幾眼就看出來了。
雖然有些想不通緣由,但這畢竟是蘇家的家事,眾人也沒有冒昧去問。
只是,不怎么搭理宋婉瑩,時不時找蘇知臣聊著。
可把宋婉瑩氣得夠嗆。
最后,索性閉上嘴巴,專心吃飯了。
吃著美味的肉,不知怎么,宋婉瑩又想到了在吃苦的劉翠翠,肉也沒了滋味。
蘇晚棠把飯桌上的一切看在眼底,包括宋婉瑩的反常。
這是…吃過苦頭?老實學(xué)乖啦?
還是,又謀算著什么?
看似和睦地吃過晚飯,蘇知臣和宋婉瑩回了房間。
其他人也陸續(xù)回了房間。
猶豫了片刻,陸淮安問道:“棠棠,你對岳母——”
“她不是我媽!”
“你也不用把她當(dāng)岳母看待!”
蘇晚棠把重生的事情隱去,和陸淮安簡單說了一下她和宋婉瑩、劉翠翠之間的復(fù)雜關(guān)系。
她想得很簡單。
之后,要經(jīng)常打交道,而她對宋婉瑩的態(tài)度好不了,與其互相猜忌,給壞人機會挑撥二人之間的感情,倒不如攤開了說。
陸淮安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
下一秒,陸淮安緊緊抱住蘇晚棠,心疼道:“棠棠,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以后,不會了。”
“你有我和爸媽。”
“嗯。”
蘇晚棠很認(rèn)真說道:“陸淮安,以后我們有事就挑明說,一起商量著處理,我們好好過日子。”
陸淮安松開蘇晚棠,看著她的眼睛,很認(rèn)真地說:“好。”
黑曜石般的眸子,認(rèn)真又深情,可這一刻,不知怎么滴,蘇晚棠忽然想起一件事。
陸淮安有個叫顧南梔的白月光。
她動了動唇:“陸淮安,顧——”
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蘇晚棠的問話。
“棠棠,你剛說什么?”
“先去開門。”
門打開,是蘇知臣。
他局促地站在門口,半晌,才吞吞吐吐道:“棠棠,爸有點事,想和你說。”
“我先出去。”陸淮安主動開口。
蘇晚棠叫住他:“爸,我和淮安是兩口子,沒什么聽不得的,進來坐下說。”
今天,蘇知臣也看出陸家對蘇晚棠的好,也沒有堅持,點點頭坐下。
“棠棠,爸…爸…不是故意瞞著你,不告訴你媽下鄉(xiāng)的事,爸——”
“是,故意。”
陸淮安拆臺:“岳父之前給我寫的信中,讓我不要提及岳母下鄉(xiāng)受罪一事,以免棠棠擔(dān)憂。”
蘇知臣:“……”
他不應(yīng)該把人留下的。
蘇晚棠冷笑兩聲,合著就她一個大傻子。
聽著這笑聲,蘇知臣心底發(fā)毛:“棠棠,我知道你和你媽之間關(guān)系不好,可你媽她放著好日子不過,也要追著我下鄉(xiāng),我…我不能不管她,也不能辜負(fù)她的情意。”
“所以,你就選擇欺騙棠棠?辜負(fù)棠棠的心意?”
蘇知臣后槽牙快咬碎了。
敲門之前,他還覺得這個女婿好好的,什么岳父看女婿不順眼,那純屬胡說八道。
可現(xiàn)在。
蘇知臣覺得,這女婿看著哪兒哪兒都礙眼。
“我想著一輩子留在大西北,你們母女二人就不會碰見,我就——”
“就打算欺騙棠棠一輩子?”
蘇知臣眼珠噴火的看向陸淮安,陸淮安絲毫不懼。
他尊蘇知臣,敬蘇知臣,只因他是蘇晚棠的父親。
可剛剛陸淮安卻發(fā)現(xiàn)蘇知臣這個父親當(dāng)?shù)暮苁。僬f明白點,不僅窩囊又無能,還眼瞎。
以前。
他不知道,現(xiàn)在他知道了,那么蘇知臣就別想避重就輕,仗著棠棠心軟,就一個勁委屈棠棠。
他不準(zhǔn)許!
蘇晚棠原還有些生氣,陸淮安幫著蘇知臣瞞著她宋婉瑩下鄉(xiāng)的事,但現(xiàn)在見陸淮安把蘇知臣嗆得臉紅脖子粗,說不出話來。
盡管這是她親爸,她還是想說一個字“爽”。
開口留下陸淮安,真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爸,你這么晚過來,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