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等天黑再出去。”宋朝北站起來走到窗邊,看向風農家院子里開的一片火紅的山靈花。
院子外面的竹林里,兩個男人坐在地上。
輕聲用方言聊著天。
“阿山哥,頭人讓咱們盯著這群外來人,咱們難道要在這待一宿嗎?我都被蚊子叮了好幾個包了。”
“頭人讓咱們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哪那么多廢話?”
“你看他們都關燈了,肯定是睡覺了,阿山哥,我今天還下地干活,實在太累了,我睡一會啊。”說完這人靠在竹子上閉上了眼睛。
“也是啊,大晚上的,他們肯定不會出門的。”
他看了看對面那個黑漆漆的吊腳樓,又看看身邊睡得正香的男人,索性趴在他身上,也睡了過去。
凌晨三點,是人們睡得最熟的時候。
蘇晚秋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她的對面,宋朝北也時刻保持著警惕。
警衛員從窗戶翻進來,落地一點聲音沒有,和輕盈的貓一樣。
“宋副司令,已經確認,那兩個盯梢的人睡著了,外邊現在是安全的。”
“好,我們走吧。”宋朝北沖蘇晚秋招手。
孫春生和王驍也醒著,他們兩個要留在吊腳樓里。
“媽,您要小心。”
“蘇總,一定要注意安全。”
在兩個警衛員的護送下,他們順利來到了風農的家。
他們輕輕推開破爛的木欄,走進院子。
寂靜的吊腳樓里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聲音越來越急,仿佛那人下一刻就會斷氣似的。
吊腳樓的二樓亮起了燈。
蘇晚秋打頭,緩緩走上去。
她輕輕扣響房門,“農山勇?是我。”
房間里的腳步聲漸近,木門打開了一道縫隙,露出農山勇一只眼睛。
“快進來。”他確認是蘇晚秋后立刻將門打開。
蘇晚秋帶著宋朝北和兩個警衛員進來,他下一秒就將門關好。
“我和阿爸等了你們一天,怎么這么晚才來?”農山勇問道。
“長保給我們安排了住處,還派人來監視我們,只能半夜趁監視的人睡著才能出來。”
“哼,長保真是一點機會都不給我阿爸。”農山勇的臉在油燈昏黃的光里,看著有些駭人。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好像要把那人胸口里最后一絲空氣帶走,每一次咳嗽都帶著無盡的痛苦。
“阿爸,你喝點水。”農山勇拿起竹筒,折身來到窗前。
這時候蘇晚秋才看到曾經的頭人風農。
在她的記憶里,風農雖然個子不高,但身體健壯,肌肉賁張。
可這才兩年未見,他現在形銷骨立,躺在床上像個骷髏架子。
“風農?怎么會這樣?”蘇晚秋來到床邊,不可置信地問道。
“是生病了嗎?怎么不出去看病?”
聽到蘇晚秋這樣問,農山勇緊咬嘴唇,一滴淚從眼角劃過。
“蘇總,您救救我阿爸吧。”
農山勇“嘭”的一聲跪在地上。
蘇晚秋嚇了一跳,連忙扶起他,“有什么事好好說,別動不動就跪。”
她好說歹說,農山勇才起來。
農山勇先是給風農喂下一些草藥汁,過了一會他情況好了一些,昏睡過去。
“你們跟我來這屋吧。”農山勇帶他們來到隔壁房間。
“到底是怎么回事?長保身邊那幾個人到底是誰?”
“為什么說讓我們救你阿爸?”
蘇晚秋迫不及待問道。
“蘇老板,我阿爸他是被人害的!”
農山勇坐在竹椅上,“這事還要從兩個月前說起...”
一個小時過去,蘇晚秋終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兩個月前,普黑寨來了四個外鄉人,他們借宿在普黑寨,風農這個人豪爽大氣,所以給他們提供了住處,還好吃好喝地照顧他們。
這些人為首的叫吳方,另外三個人分別叫鄭英達、李盾、余偉昌。
他們在寨子里生活了兩周,和這里的人相處得很好。
重點是這些人有錢,非常有錢。
而且吳方毫不吝嗇,在誰家吃了頓飯就給十多塊,又或者有人給他們補衣服,出手又是幾十。
很快,長保就盯上了他們,想方設法地贏得吳方的好感,和他們稱兄道弟。
長保是寨子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但他心術不正,所以風農不太喜歡他,也和長老們提起過,下一任頭人選舉的時候絕不會把長保列為候選人。
這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傳到了長保耳中。
一個午后,他邀請風農去家中做客。
“我阿爸在長保家吃了一頓飯,當天晚上回家就吐了血,寨子里的巫醫說阿爸是肺病,拿了很多草藥,可是根本就不管用。”
“阿爸身體一天天虛弱下去,根本沒法處理寨子里的事務,幾個長老就開始商議重新選舉頭人的事。”
“最后就像你們看到的,長保成了寨子里的新頭人。”
“可是我好幾次看到,他在吳方面前恭敬得像個下屬,我覺得他更像我們的頭人。”
“今天你們在寨子門口看到我的時候,跟在我身邊的那個人就是吳方的手下鄭英達,他是負責監視我的,就是為了不讓我在外邊亂說話。”
原來如此...
這么一來就說得通了。
能攜帶M9手槍,身上有大量的現金,憑空出現在這偏僻的寨子,山的對面又是正在建設中的軍事基地。
這幾點都匯合起來,吳方他們四個人的真實身份呼之欲出。
蘇晚秋和宋朝北對視一眼,他們在對方眼神中看到了兩個字。
敵特!
他們為了更好地控制寨子,肯定需要也一個聽話的頭人,長保是最合適的人選。
寨子里的長老應該也被他們收買了,所以才會不顧風農的命令,強行選長保為頭人。
那風農的病,恐怕也不是肺病這么簡單。
“既然我們來了,一定會幫你和你阿爸的,當初我來寨子的時候,你阿爸對我很好,又那么爽快地答應成為我的供貨商,我不會不管他。”蘇晚秋鄭重說道。
“謝謝你!”農山勇感激的雙手合十。
“天快亮了,我們必須得回去,不能讓門口那些監視的人懷疑,你也不要露出任何異常,還和平時一樣,該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好,我明白,我都明白。”
蘇晚秋和宋朝北趁著天黑,原路返回,最后從窗戶翻進了吊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