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初一句話將秦涼音問住了。
“我,我極少出門,我對十里亭也不太熟悉,所以綺羅才特意提前幫我聯(lián)絡(luò)了車夫。
是車夫?qū)⑽宜偷侥抢铮嬖V我十里亭到了。我給了賞銀就將他打發(fā)走了。”
“也就是說,你也不確定,究竟是不是十里亭。”
“確定啊,那亭子上就寫著十里亭三個字,應(yīng)當錯不了的。”
“那國公府的人,又是怎么找到你的?他們怎么知道你在那里?”
“是乳娘發(fā)現(xiàn)我不在府上,四處尋找不到,我母親審問綺羅,綺羅見隱瞞不住,就如實說了。
我暈倒之后醒來,就已經(jīng)在國公府,當時心灰意冷,話都不想說一句,具體細節(jié)之處我也沒有追問。
家里人為了我的名節(jié)考慮,也對于此事絕口不提,就當完全沒有發(fā)生過。
第二日,太子府的花轎臨門,我母親知道圣旨不能忤逆,哭著求我。
我已經(jīng)任性自私過一次,不敢再置家人性命于不顧,無奈之下,就只能上了花轎。
我壓根就不知道司淵遇害之事,更沒有看到他的靈位。否則,我也絕對不會茍活于世,陰陽兩隔,必要抱著他一同共赴黃泉。”
說著話,撲在炕桌之上,已然是泣不成聲。
靜初開始后悔,自己適才萬萬不該,為了試探她,將這樣殘酷的真相告訴她。
讓她如此心如刀割。
她愧疚地道:“對不住,適才是我誤會你了。你節(jié)哀順變。”
秦涼音勉強止住哭聲,一把握住靜初的手:“你能不能幫我問問秦長寂,他大哥現(xiàn)如今葬在何處?
我想見他,哪怕與他當面說幾句話也好。”
靜初搖頭:“你聽我說,你千萬不要激動,失了理智,被太子殿下看出端倪,否則會給秦長寂帶來危險。”
秦涼音一怔,瞬間如同醍醐灌頂一般,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你,你是說……”
靜初不敢將話挑明,只避重就輕道:“秦長寂乃是朝廷通緝要犯,身份若是曝光,哪里還有生路?”
秦涼音一時間六神無主:“對,我必須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我還要替司淵報仇呢,不能感情用事。”
“這件事情我跟秦長寂自會追查下去,絕不會放過幕后兇手。咱們現(xiàn)在最容易調(diào)查的,就是你私奔之事,究竟有誰提前得到了消息。”
“我現(xiàn)在就可以將綺羅叫進來,一問便知。”
“不能!”靜初一口否定:“你暫時不宜揭穿此事。”
“為什么?”
“司淵原本就是朝廷要犯,殺他非但無過,反而有功。你即便確定是誰指使的綺羅又有什么用?你就連興師問罪的資格都沒有。只會打草驚蛇,將你自己置于危險境地。”
太子妃略一愣怔,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確是一時情急,失了冷靜,沒能顧全大局與后果,遠不及白靜初旁觀者清。
她點頭道:“那我先回國公府,問過我母親。”
靜初點頭:“你更要保重好身子,不能憂思過度,畢竟你現(xiàn)在還有身孕呢。而且,我還有一件極要緊的事情告訴你。”
“什么事情?”
“這陣子,你有沒有感覺到身體有點異樣之處?”
太子妃愣了愣:“有些不適,但太醫(yī)說是有孕之后的正常孕反應(yīng)。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
“我現(xiàn)在還說不好,想帶你去見一個人。她能給你答案。”
“誰呀?”
靜初還未說話,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暖閣的門猝不及防地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
兩人立即噤聲,太子妃慌亂地擦拭干凈臉上的淚痕。
太子一臉陰鶩地站在門外,史千雪一襲海棠粉曳地百褶裙,立在太子身側(cè)。
靜初立即起身向著二人請安。
太子一撩衣擺,步入暖閣,凌厲的目光掃過白靜初,然后詢問太子妃:“你哭過了?”
太子妃也不掩飾:“是。”
“為什么?”
“心里不舒坦。”
太子犀利地望向靜初:“既然她讓你心里不舒坦,那還見她做什么?讓人趕出去就是。”
太子妃淡淡地道:“她是妾身特意請來為我行針的,妾身難過與她無關(guān),是妾身自己小心眼,一時間患得患失。跟她說著心里話,眼淚就不爭氣地掉下來。”
太子瞧一眼身邊的史千雪,對于太子妃的爭風吃醋竟然很是受用,“呵呵”一笑:“你該不會是覺得孤有了千雪之后,冷落了你吧?”
太子妃撫摸著平坦小腹,酸丟丟地道:“我如今有孕,不能侍奉太子殿下,您偏愛她一些也是應(yīng)當。”
史千雪立即跪倒在地,惶恐道:“妾身知罪,是妾身錯了,太子妃娘娘恕罪,日后妾身定不會癡纏太子殿下了,您可千萬不要生氣。”
還真是能屈能伸啊。
當著太子的面,如此的低姿態(tài),一副忍氣吞聲,委曲求全的模樣,是個男人都會憐憫她。
這真是她史千雪一貫的作風,擅長于裝模作樣,背地里使陰招。
自己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多次了。
太子妃詫異地道:“我不過是與太子開個玩笑,完全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這樣惶恐做什么?
可是本宮這兩日有薄待于你,讓你誤會,本宮是個善妒兇狠之人?”
“沒有!”史千雪慌忙否認:“太子妃身孕金貴,妾身很擔心您生氣再動了胎氣,所以惶恐。”
太子也收斂了身上戾氣,低頭溫柔地對太子妃道:
“千雪顧慮得極是,你如今有孕在身,心思又敏感,孤的確應(yīng)當多陪伴你,不能惹你生氣。
今兒夜里,孤就到你房里歇著陪你。”
“不要!”太子妃脫口而出,渾身都是抵觸:“側(cè)妃剛進門,太子殿下不好冷落了她。”
太子立即面沉似水:“怎么?太子妃是在嫌棄孤?”
他的喜怒無常,令太子妃一時間有些不安:“不是,是我這幾日身子不舒坦。”
太子立即扭臉問靜初:“太子妃的脈象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吧?”
靜初不動聲色地道:“太子妃的身體很好。不過有了身孕,不思飲食,難免乏力嗜睡。”
史千雪立即出聲建議:“早就聽聞靜初姑娘醫(yī)術(shù)精絕,妾身覺得,日后倒是不如請靜初姑娘過府為太子妃姐姐安胎,更比較穩(wěn)妥。”
史千雪這般主動,令靜初頓時心生警惕,一口回絕道:“府上有太醫(yī)坐鎮(zhèn),對于太子妃的脈案了如指掌。我不敢班門弄斧。”
“靜初姑娘好生謙虛啊。太子妃姐姐這么信任你,你們關(guān)系又這么好,保胎之事你怎么放心假手于人?
這般一再推三阻四,是高攀上了清貴侯府,壓根不屑于再行醫(yī)治病了?還是說,你壓根就不愿意為太子妃效力?”
話里有話,不僅激將,還挑撥了太子妃與靜初之間的關(guān)系。
靜初心里更加警鈴大作。
史千雪莫不是想要請君入甕,借著太子妃的身孕做什么文章?
否則,她如此執(zhí)著于此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