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秦長寂一行人趕到道觀的時候,打斗已經(jīng)結(jié)束。
現(xiàn)場一片狼藉。
姜時意幾乎是滾落下馬的,幸虧被秦長寂一把拽住,才沒有摔倒。她拖著傷腿,跌跌撞撞地?fù)湎虻厣系膸拙呤w。
那都是她的往日同伴,此時全都倒在血泊之中,慘遭不幸。
姜老莊主并不在其中。
姜時意跪倒在地上,吃力地逐個搖晃著他們:“我來遲了,對不起,你們醒醒,快醒醒啊!”
其中一人悶哼一聲,吃力地睜開眼睛:“表、表小姐?!?/p>
姜時意泣聲追問:“我外公呢?”
這人已經(jīng)是氣若游絲,斷斷續(xù)續(xù)地道:“老莊主他受了重傷,被崆峒派的人帶走了?!?/p>
吃力地抬起手來,想指明方向,剛剛抬起,就又沉甸甸地落了下去。
姜時意一時間激動,兩眼一黑,暈厥在地。
靜初也得到消息,與池宴清急匆匆趕來,從秦長寂口中確認(rèn)了自己身世。
她立即命人留下清理現(xiàn)場,送姜時意回京療傷。自己則親自率人四處搜查這些人撤退的行蹤,追查姜老莊主下落。
半日奔波,一無所獲,只得到了崆峒白虎堂的具體位置所在。
靜初原本憂心如焚,急得如熱鍋螞蟻。
在池宴清的勸慰之下才逐漸冷靜下來。
既然對方帶走了自己外公,并未立即下殺手,說明外公對于他們而言,尚有利用價值。
崆峒白虎堂,自己早就該滅了他,或許就沒有今日之事了。
靜初冷冷下令:“傳我命令,集合王不留行總舵所有殺手,今夜我要血洗白虎堂,救我外公性命!”
雞犬不留!
密室。
姜老莊主被黑衣人帶走,重傷不支,昏迷過去。
清醒過來的時候,身上的傷已經(jīng)包扎好,錦衾軟枕,身邊香薰裊裊,竟是一處富麗堂皇的所在。
跟前伺候的下人見他醒來,立即轉(zhuǎn)身出去回稟。
門簾一動,一位身形高大,獅鼻闊口的錦衣男子笑瞇瞇地走了進來。
“老莊主,好久不見?!?/p>
姜老莊主眸光驟然一緊,牙根咬了咬,不動聲色:“國舅大人?怎么是你?”
楚國舅自顧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真巧,本官偶爾路過道觀附近,恰好遇到老莊主遇險,被人綁架挾持,就命人施以援手將你救了下來。你現(xiàn)在感覺如何?”
姜老莊主唇畔掠過一抹譏笑:“我已經(jīng)無礙,就不打擾國舅大人了,就此告辭。”
“老莊主急什么?現(xiàn)在那么多江湖人士都在追查你的下落,你離開本官這里,無疑會很危險?!?/p>
“多謝國舅大人,老兒賤命一條,無所畏懼?!?/p>
掙扎起身,想要離開,看守之人長劍出鞘,擋住了他的去路。
姜老莊主面色淡淡地問:“這是什么意思?”
“放肆,這是本官的座上貴賓,豈容爾等無禮?還不趕緊收起長劍?”
看守收回長劍,卻并無絲毫退讓的意思。
楚國舅“呵呵”一笑:“將近二十年未見,老莊主你還是這樣的脾性。
你受了這么嚴(yán)重的傷,暫時不宜奔波,急著走什么?不如留在本官這里養(yǎng)好傷,本官派人護送你回山莊。”
姜老莊主捂著傷口,轉(zhuǎn)過身來:“你是想要囚禁我嗎?”
楚國舅屏退看守:“老莊主此言差矣,你乃是妃兒的父親,也是我的長輩,我只是擔(dān)心你的安危?!?/p>
“然后呢?派人跟著我?趁機霸占鑄劍山莊?”
楚國舅眸光微閃:“你為什么會這樣誤解我的好意?對我一直有這么大的成見?!?/p>
姜老莊主冷冷地道:“我鑄劍山莊一向避世而居,千機弩鮮少有人知道。對于武林門派而言,也并非什么值得爭奪的寶貝。
崆峒派的人卻如跗骨之蛆一般,緊追不舍,不就是你授意的嗎?這消息究竟是誰散播出去的,你自己也心知肚明。
從一開始,你接近妃兒,就是有所圖謀吧?有關(guān)千機弩的事情,也是她與你說的?”
楚國舅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之上:“既然你全都知道了,那就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了。
我坦白,當(dāng)初我接近姜妃兒,就是對她所說的千機弩感興趣,對鑄劍山莊感興趣。
只可惜,你對我成見太深,不允許我踏進山莊境內(nèi)一步。而她為了跟我在一起,竟然不惜與你決裂,離開了鑄劍山莊?!?/p>
姜老莊主身子一歪:“當(dāng)初我就知道你這人心術(shù)不正,又早有家室,不肯將妃兒托付于你。
可惜她被你蒙蔽,竟然千里迢迢跟你來到上京,心甘情愿做一個見不得光的外室。
甚至于,在她遇害之前,派人送給我的書信里,還對你贊不絕口,說你對她很好,你們很恩愛,我就要當(dāng)外公了。
我也以為,你對妃兒至少是真心實意的,心里很是欣慰,接到書信之后,特意來京城看望她,看望我那即將出世的外孫。
誰知道,你竟然那么狠心,竟然讓人生剖了她。你真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楚國舅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彰顯著他心底里的慌亂。
“這不怪我,是她難產(chǎn),半天都生不下來,產(chǎn)婆說,大人孩子都會有危險。我沒有辦法才將白家老太爺請了過去。
是他吹牛,他信誓旦旦地說能剖腹取子之后再將創(chuàng)傷縫合,確保產(chǎn)婦非但毫無痛苦,還安然無恙。我也是實在無可奈何,不得不答應(yīng)。”
“我呸!從一開始,你就壓根沒想讓妃兒活!否則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去請大夫?為什么不敢替妃兒報仇?
你是不是畏懼家中母老虎,兒子是個傻子,又不敢納妾,一開始就想去母留子?”
楚國舅愣了愣,仍舊不肯承認(rèn):“我實在是病急亂投醫(yī),否則也是一尸兩命,如此好歹還能救下孩子?!?/p>
姜老莊主幾乎將牙根咬碎,就連眸子都變得赤紅:“妃兒與我都是瞎了眼了!當(dāng)年我怎么就能聽信你的花言巧語,被你的故作悲痛騙了過去?”
“白家人害了妃兒這是事實,你也不算是報錯了仇。所以,姜時意真是白家的女兒,而白靜初,則是我的女兒,對不對?”
“不對,你的女兒當(dāng)年早就死了,跟妃兒一同裝進棺槨之中。當(dāng)年你是親眼見到的?!?/p>
“是,我的確是親眼見到你將嬰兒裝進了妃兒棺材,所以,白家千金被金雕調(diào)包一事我才從未起疑,更從來沒有懷疑過白靜初的來歷。
可當(dāng)年你執(zhí)意帶走了妃兒棺木回鑄劍山莊下葬,我也壓根沒有檢查那入棺嬰兒是死是活。
其實,當(dāng)時裝進棺木被你帶走的,乃是姜時意,對不對?”
“你多疑了。”
“否則,白靜初是從何而來?你不是恨白家人嗎?我派侏儒三兄弟刺殺白靜初的時候,你為什么要出手救下她?”
“白家人是白家人,她是她。”
姜老莊主仍舊嘴硬,他可不想讓靜初叫這個畜生父親,與他父女相認(rèn),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