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智長時間的沉默讓顧昇有些忐忑，咚咚的心跳聲越來越快，臉上的鎮定差點穩不住了。

    顧昇捏著茶杯，“下官不清楚。”

    昌智點頭表示相信，這小子聽了他的提點，不說不聽不問，的確沒察覺到，“聽說你攢夠了家底？”

    顧昇松了口氣，心里有些小激動，“是，田地和鋪子足夠了，下官的花銷夠用，還能攢下一些。”

    他的大頭花銷是畫紙和染料，吃食方面反而不那么講究，一碗面也是一頓飯，沒奢侈的頓頓魚肉。

    昌智抬眼，“這是攢夠娶妻的家底？”

    顧昇小激動沒了，看要娶誰了，門當戶對的夠了，小官吏富余的不多，他在小官吏中家底算是不錯的，奢望縣主就不夠看了，有些小泄氣，“下官今年畫的畫沒怎么賣，想多賣幾幅畫。”

    昌智勾著嘴角，“我認識的人多，幫你介紹。”

    顧昇，“謝大人。”

    昌智笑容更深了，“你最近要小心謹慎，別有目的人太多。”

    顧昇正色，“是。”

    又過了幾日，陸大人的案子結了，有名冊在，審訊的很順利，各州涉案人員押送進京，京城也開始了抄家行動。

    周書仁得了旨意，親自去了陸大人家，陸大人的府邸一直被官兵圍著，今日抄家老弱婦孺都被趕到了院子里。

    說真的，周書仁很不喜歡過來，他不喜歡一人犯錯牽連全族，太上皇還在的時候，他試探的感慨過，太上皇當時犀利的眼神，他一直都記得，再也沒提過。

    陸大人的家眷并沒有哭鬧，可能已經哭干了眼淚，女眷木然的等待未來的命運，留在家里的男孩都不大，最大的也就十五歲，其他的成年男子都在大牢。

    周書仁看向幾個五六歲的孩子，孩子們瑟瑟發抖，陸大人因修路爬的很快，一路風光無限，現在打入了塵埃。

    張景宏道：“尚書大人。”

    周書仁，“我們進去看看。”

    張景宏應了一聲，他對抄家流放沒什么感覺，享受身份帶來的富貴，敗落就要承受一切很公平，就如他是前朝皇族，身份的制約抹不掉。

    他又是幸運的，目前來看，皇上對他很寬容，上次他見到太子，太子還問他兒子的課業，這是信號，意味著他兒子能科舉，當日他喝多了抱著媳婦哭了小半宿。

    陸大人知道逃不掉，密室交代的清楚，還將另一處別院交代了。

    周書仁到的時候，一箱子一箱子的銀錢抬了出來。

    張景宏，“真敢貪。”

    周書仁嗤笑一聲，“貪念是填不平的。”

    張景宏哼了一聲，“都是帶血的銀子，如果發了洪水死傷無數，他們下地獄都不夠還的。”

    周書仁心道，你還是五皇子的時候，心也是黑的。

    張景宏又道：“皇上還是開恩了，全族流放。”

    周書仁，“！！”

    他怎么不覺得開恩了？陸大人和幾個知情的兒子砍頭，不知情的二十大板一起流放，二十大板啊，一身傷流放能不能活到流放地都難說。

    周書仁讓張景宏看著，他見登記差不多了不想待了。

    還沒走到前院，聽到孩子的哭聲，還能聽到喝斥的聲音，很快哭聲沒了，他也到了前院，只見幾個婦人捂著孩子的嘴巴。

    周書仁深吸一口氣，“怎么了？ 么了？”

    看管的官差上前，“已經沒事了。”

    周書仁看向屋檐下的陸家人，還是他開口到屋檐下的，否則早就曬暈了，“準備些水和吃食。”

    官差遲疑了，“這。”

    “嗯？”

    “是，小的這就讓人去準備。”

    周書仁想著后院搬運的古董字畫，還需要登記，“找個空屋子，讓他們進去吧。”

    官差，“是。”

    周書仁沒再開口，帶著人離開陸府。

    晚上，周書仁情緒不高，晚飯也沒吃多少，打發了所有的丫頭，屋子里只有媳婦在，才長長的嘆了口氣，“在這里待多少年，有些事我依舊看不得。”

    竹蘭，“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一次次的整頓，押送的衙役已經不敢無法無天。”

    竹蘭笑著，“你看，你改變了許多。”

    沒有書仁的一次次進言，哪里有一次次的整頓，現在流放的衙役已經規范許多。

    周書仁目前改變不了連坐，“我明日再與皇上說道說道，衙役需要時不時敲打。”

    “好。”

    京城這幾日沒斷了抄家，情節嚴重的殺頭流放，輕一些的貶官回原籍，京城的官職空出一些。

    隨著陸續押送進京的官員和財務，戶部十分的忙碌，準備的冊子沒夠用。

    周書仁忙碌小一個月，才徹底統計完，拿著最后的總賬冊進宮。

    皇上早就消氣了，一臉平靜的看完賬冊，“今年是富裕年。”

    周書仁，“是。”

    皇上問，“你四兒子一直在翰林院，你沒別的想法？”

    周書仁眨著眼睛，“翰林院挺好的。”

    “現在空出不少官職。”

    周書仁低著頭道：“臣說的實話，昌智在翰林院修書挺好。”

    皇上示意書仁坐下，“如果所有臣子都如你一般，朕能少很多的煩惱。”

    空出官職，又是一場博弈，他和世家的博弈。

    皇上摸了摸珠串，想讓周昌智幫著占個位置，占幾年，最后嘆息一聲，“那就算了。”

    周書仁敏銳的雷達滅了，現在周家的局勢很好，不需要昌智進一步。

    皇上又道：“朕記得你與鄭家相熟。”

    “鄭家？”

    “西北的鄭家。”

    周書仁道：“不算熟，這些年都沒有過書信來往。”

    皇上樂呵呵的，“好，好，不熟，鄭家過些日子有人進京。”

    周書仁驚訝，皇上是信任鄭家的，守將基本都是皇上的心腹，好奇鄭家為何進京。

    皇上又道：“你岳家也在邊關，不對，現在不算邊關了，在西北。”

    周書仁，“是，外甥在西北。”

    “都是好的。”

    如果不是周書仁和楊氏，他不會過多關注楊家，楊氏的能力讓他更關注楊家，別的沒發現，倒是發現忠心，沒有逾越的地方。

    與草原相連的灰色地帶很多，楊家沒碰過，可惜了，西北不會有戰事，加上周侯的原因，楊家在西北也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