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陰謀，齊磊并沒有說破。

    不是不想說，而是他無法讓一個造火箭的去理解基因科學的深奧知識。

    不在一個頻道上，解釋不通的。

    況且，這次時機的選擇，齊磊已經解釋過了。

    至于動機，只能說在米國社交網站上開通中國板塊，其中的邏輯不是一個簡單的傳播學名詞解釋就可以的，真的是說了也聽不懂。

    但是，不解釋歸不解釋，齊磊建立中國板塊的決心大伙兒都感覺到了。

    反正這貨就是鐵了心要摸一把米國人的老虎屁股了，誰勸都沒用。

    耿大爺還不死心，起碼你得讓我們心里有點數兒吧？光說俺們聽不懂，那你都沒說，咋知道不懂？

    “嘿嘿，要不，你說說看，也許大爺就懂了呢？”

    耿大爺還是很自信的，我這鉆了大半輩子林子的老把頭，什么獸兒沒見過，還有咱不懂的？

    齊磊無奈地看了耿大爺一會，“好吧！”

    “說簡單點，這是針對【信源】概念的再定義。”

    “說復雜點，在米國網站建立中國板塊，目的是重新校正【信道】【信宿】的【語義空間】，避免【雙重偶然性】對信息造成的【傳播障礙】和【傳播隔閡】。”

    “從而……”

    “停！！”耿大爺大手一揮，及時叫停。

    放棄了！不問了，行了吧？

    “吃飯去！”

    這跟洋和尚念經似的，誰聽得懂？

    耿大爺去過米國人的洋廟，里面的和尚穿個黑褂子嘰里咕嚕的，就和齊磊現在差不多，甚至比這還好聽點呢！

    一邊走一邊道，“都聽你的，反正你是老板，想咋折騰咋折騰！”

    人就是這樣兒，聽到點有自己相關的新東西都好奇，都有求知欲。

    可是，必須得淺顯易懂，再深奧一點，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沒那個米國時間還跟你學一遍傳播學。

    ……

    所以，既然說服不了，那就只有服從。

    這在三石是基本素質，其實也是任何一家成功公司的基本素質。

    可以討論，可以質疑，但執行絕對不能打折扣。

    齊磊也是相當重視，即便珊莎那邊的審核還沒有通過，尚需時間。

    可是，企鵝視頻已經在著手準備了，專門成立了一個中國內容部。

    雖然按照監管規定，部門主管依舊是米國人，可是下面做內容篩選和整體定位的卻是清一色的東方面孔。

    好吧，大多都是華裔二代三代移民，甚至還有幾個日韓的頂數。可起碼像那么回事兒。

    這又讓很多人不理解了，你這不硬往上撞嗎？有病啊？

    后世管這叫——頭鐵！

    不僅僅是耿大爺、吳寧這幾個人不理解，連帶著北美三石的很多外籍高管也開始有意見了。

    比如，鮑勃.科林斯，還有梅麗.羅芙。

    本來，他們對于齊磊這個中國人并沒有什么偏見，甚至對于珊莎來無理監管這件事還很是不滿，甚至是憤怒。

    隨著企鵝社區和QQ的火爆，他們漸漸的也意識到，當初選擇三石是多么正確的一個選擇。

    這是一家可以當做事業，奮斗一生的好公司。

    至于對齊磊，也是從最開始的好奇，到捏了把汗，最后又是服氣和敬畏。

    已經沒人把齊磊當成一個二十歲的小年輕了，他就是三石的靈魂，無法替代。

    這一點，公司上下已經有了共識。

    可是，剛感覺好一點，你就作死的嗎？

    搞什么中國板塊？這不得不讓鮑勃和梅麗重新審視這個老板，也許…華盛頓是對的。

    同樣，也讓公司內原本充滿希望的工作氛圍，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天，鮑爾和梅麗下班同行，剛下電梯，就見齊磊獨自一人正要上車。

    “嗨！boss！”鮑勃打了聲招呼。

    齊磊也朝他揚了揚手，“鮑勃，梅麗，最近辛苦你們了，公司又應該招人了。”

    鮑勃卻是不太在意這些，正好借這個機會，“齊，可以談一談嗎？”

    齊磊開車門的動作頓了頓，淡然一笑，“當然可以。”

    兩分鐘后，三人坐進了齊磊的車里。沒有發動，就那么停著，看著公司的員工從電梯里一波一波地出來，各自歸去。

    鮑勃，“三石是一家偉大的公司，你是個了不起的老板。”

    齊磊苦笑，“行啦，在中國這叫打官腔，我想你可以直接一點。”

    鮑勃一窘，卻是梅麗接過了話頭，“BOSS，我們是不是可以不上線中國板塊？”

    注意！梅麗說的是不上線，而不是委婉地說晚一點上線，或者再研究可行性。

    在她看來，這件事就完全沒有操作的必要，更沒有操作的空間。

    話題展開了，鮑勃也不再扭捏，道，“珊莎的審核已經好幾天了，說明她并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

    “這還僅僅只是珊莎，如果方案送到華盛頓，我們幾乎沒有通過的可能！”

    梅麗，“是啊，你應該比我們體會更深，三石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在這么嚴格的監管之下，還能做到這種程度，這簡直就是奇跡！”

    “為什么還要挑戰華盛頓的底限呢？”

    梅麗眼神有些熱切，“齊，這里是米國，沒有人會喜歡中國內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盡管我們知道這并不包容，但是……”

    鮑勃，“公司里已經是人心惶惶了，我很擔心這會影響公司的運營。”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目的只有一個，讓齊磊放棄啟動中國板塊的想法。

    他們就是想給齊磊壓力，自己公司的高管都極力反對，你應該知難而退。

    齊磊靜靜地聽著，等他們說完，依舊保持著微笑。而且，齊磊并不不急于去說服他們。

    只道，“公司里已經在議論了嗎？好吧，這是我的疏忽，這幾天可能太忙了。”

    一攤手，“你們知道的，除了企鵝，智能機項目也在啟動，分散了好多精力。”

    鮑勃，“BOSS，這并不怪你，其實公司的員工們還是很愿意服從你的指揮的，但唯獨這件事……”

    齊磊低頭沉吟，“我想，我會慎重考慮的。”

    “不過！”話鋒一轉，對二人笑道，“我想你們應該對自己的boss有一點點信心才對，我看上去像一個沖動的蠢貨嗎？”

    這是一句玩笑，只是鮑勃和梅麗顯然沒有心情開玩笑，正色道，“我們當然相信你，齊！只不過，這次我們真的想不通。”

    “這個決定太不合適了。”說到這，里梅麗也開了句玩笑，“以至于我們不得不懷疑，Boss是沒睡醒，還是被勝利沖昏頭腦了。”

    “好吧！”齊磊服氣了，只得給兩人一個理由，讓他們安心。

    “鮑勃、梅麗，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也清楚你們都是為了三石的發展。”

    “可是！首先，我要強調的是，我們是一家正經公司，華盛頓所擔憂的事情，在我們這里都不會發生。這一點，我可以向你們保證。”

    二人，“……”

    齊磊，“其次，我可以給你們一些答案，也許你們能夠理解。”

    “第一，我是一名中國人，這一點無法改變。除了你們所說的那些利益因素，我其實也希望通過我個人，為我的國家做點事情，哪怕僅僅只是讓這個世界了解中國。”

    燦爛一笑，“我覺得這無可厚非，不是嗎？沒有必要遮遮掩掩，更沒什么敏感不敏感。”

    二人點了點頭，這個解釋說得過去。

    正如齊磊所說，他是中國人，這是客觀事實，無法逃避的。

    鮑勃，“好吧，boss，我尊重你的國家和你的選擇！”

    齊磊，“不不不，我還沒有說完。”

    “第二，這個決定，其實有一部分的原因正是出于公司發展的考量。”

    鮑勃皺眉不解，“公司發展？請你說清楚一點。”

    這是為了公司發展嗎？顯然沒有任何好處。

    齊磊笑道，“二位，做為老板，我們考慮問題的角度是不一樣的。”

    “你們看到的是眼下的困難，而我要從更高的角度看北美三石的發展。不是嗎？”

    二人點頭，確實如此，“有什么區別嗎？”

    齊磊，“區別很大！短期來看，這確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可是從長遠來看，也許我們必須走這一步。”

    二人，“？？？？”

    齊磊，“首先，我們是一家有中資背景的公司，中國本來就是避不開的話題。”

    “其次，現在的企鵝也好，逐漸走上正軌的智能機業務也罷，將來都少不了與中國企業、中國文化、中國人的聯動，這是無法避免的。我們終究會被華盛頓盯上，也終究會被防備。”

    繼續道：“如果我們處處都小心翼翼，都考慮這么做敏感不敏感，會不會觸怒華盛頓，都避開一些東西，那我們的工作將異常艱難。”

    “所以，趁著我們的業務還不算復雜，即便出了問題也應付得來的這個時機，不如干脆與華盛頓表明我們的態度。”

    二人皺眉沉吟，似乎明白了齊磊的用意。

    齊磊，“中國有句古話，叫身正不怕影子斜。”

    “還有一句，叫長痛不如短痛。”

    “既然我們沒做什么損害米國利益的事情，那為什么還要遮遮掩掩呢？告訴華盛頓，我們的分寸在哪里。即便中國板塊建立起來了，可是我個人也沒有打算借這個窗口，做任何有宣傳、鼓動性質的行為。”

    “那么，只要華盛頓接受了這個尺度，我們以后的工作就能相對輕松些，起碼不會畏首畏尾。不是嗎？”

    好吧，二人被齊磊說服了，也許當老板的，確實想的比他們遠。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這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鮑勃，“我們明白了。”

    齊磊燦爛一笑，“謝謝你們的理解。”

    “那好吧！”二人對視一眼，告辭下車。

    齊磊沒有著急發動車子，坐在車里想事情。

    齊磊當然不會因為鮑勃、梅麗的反對而改變主意。但是，堅持歸堅持，弄的公司人心惶惶那就是問題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員工們該下班的下班，地下車庫開始空蕩蕩的，齊磊干脆下來鎖車，又往辦公室走。

    走到貨梯門前，就見一位保潔阿姨推著兩個大大的垃圾筒卡在電梯門那。

    齊磊不由緊走幾步上前，幫她把垃圾筒推出來，也不由多看了保潔阿姨兩眼。

    齊磊沒記錯的話，公司保潔是外包給了一家墨西哥人開的保潔公司，所以都是老墨。

    可眼前這位，卻是一張東方面孔，而且是說中文的。

    “謝謝你啊，小伙子，我自己來就行！”阿姨很拘謹的用蹩腳的英文到謝。

    齊磊則是一邊幫忙，一邊回道，“沒關系。”用的卻是中文。

    因為他已經聽出來阿姨那標準的中式米語，應該就是國內來的。

    而阿姨一聽中文，登時也親切起來，不再推辭。

    幫阿姨把垃圾放到指定的位置，兩個人返回貨梯。

    因為客梯還要等的緣故，齊磊索性也坐貨梯上去。

    阿姨一邊道謝，一邊閑聊，顯然在異國它鄉碰在一位同胞，讓阿姨感到親切。

    她第一天上班，又幾年沒回國，又看不懂米國新聞，所以并不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這棟大樓的主人。

    其實這是海外中老移民的常態，他們不太關心政治，又由于語言障礙和文化上的差異，不太容易融入當地的社交圈子，所以顯得有些閉塞且神秘。

    “小伙子，上哪樓？”

    齊磊淡笑，“頂樓。”

    “哦哦。”阿姨幫著按了樓層，好好看了看齊磊。

    上頂層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公司高管，一種是三石那邊高薪請的技術人員。

    而齊磊一看年紀就不大，不太可能是高管，那就是那些領著高薪的科學家唄！

    “嘖嘖，這么年輕就這么優秀，你爸媽不定多高興呢！”

    齊磊尷尬一笑，也看出來老阿姨并不認識他，心說，還高興？親媽已經開始嫌棄他太優秀，從而剝奪了她做大家長的權利了。

    “阿姨新來的吧？”

    “今天第一天上班！”說得熱絡，“我家閨女幫著找的，她就在十七樓的企鵝。”

    “哦。”齊磊了然，又道，“您年紀大了，享享清福多好，何必還出來工作呢？”

    阿姨，“閑不住嘛！咱中國人不都這個樣嗎？勞碌命，沒人家老外會享受。”

    “再說了。”面露喜悅，“一天一百米元呢，在國內干什么都掙不來這么多啊！”

    齊磊點頭，尷尬一笑，“確實。”

    阿姨，“小伙子，打算留在這邊了？”

    齊磊，“不，很快就回去。”

    阿姨不解，“這邊多好？”

    不像后世，人與人都疏遠了，不愛管閑事，這個年代的中國大媽極愛說教，“你看這邊哈，掙的多，福利好，要是拿到綠卡，那這輩子就不發愁了。”

    “回去干什么？你爸媽不白把你送出來了？聽阿姨的，就奔著留下！”

    往齊磊耳邊湊了湊，“我聽我家孩子說，這家公司的老板就是中國人。”

    “那不正好嗎？和在國內打工一樣，掙的卻是米元，工資比國內高了不止十倍吧？”

    “多好？”

    齊磊依舊尷尬的笑著，“確實不止……”

    阿姆一聽，更是來勁，“我家那個也一樣啊，在這兒給人家做網頁設計，8000多米元的月薪呢！回國的話，撐死了一萬RMB，給不了太高的。”

    “還苦哈哈的。”

    齊磊點頭，有些無奈。

    正好阿姨到了企鵝樓層，齊磊幫她把工具推下電梯，揮手作別。

    卻是若有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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