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市已經是三天后的事情。
這三天,宋汀晚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昏睡,清醒的時候很少。
哪怕是退了燒,這樣的情況也沒得到緩解。
給她做檢查的醫生從業至今都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只能保守治療,保證她的基本身體狀況。
傅時彥更是一步都不敢離開,就怕自己一轉身,那個人就會憑空消失一般。
他把所有工作都辦回家中,公司大部分的事務都交給了何特助。
非必要,他是不會前往公司。
也正因如此,一直被暗地里監視的某些人也找到了時機。
“老板,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了。”
客廳里,傅時彥翻看著何特助送來的文件,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的鋒芒一閃而過。
他從容地拿筆簽字,思忖幾秒后開口:“不用管,等他們先坐不住了再說。”
何特助點點頭,眼睛不自覺地往四處瞄去。
他只記得老板身邊莫名其妙地多了個女朋友,雖然接觸不多,但從這段時間能看得出來對方在老板心中很重要。
而且這次明明是去旅游的,結果回來后老板就直接閉門不出,讓他感到有些蹊蹺。
正納悶怎么不見人時,樓梯那傳來腳步聲。
兩人一同望去,就見宋汀晚已經穿戴整齊地站在那里。
傅時彥只愣了一秒,迅速扔下手中的東西,起身快步朝她走去。
他的步伐很急,帶著幾分慌張,大步跨上臺階。
“怎么就起來了?應該喊我的。”
傅時彥伸手扶著她,眼底滿是關心,且藏著一抹宋汀晚看不到的恐懼。
沒人知道,這幾天他的內心有著怎樣的煎熬。
即便眼下他的狀態已經恢復如常,但細心點還是能看出他的疲憊。
宋汀晚有些心疼,抿著唇笑笑搖頭:“我沒事了,別太擔心。”
話是這么說,可她心底很清楚自己如今的狀況,已經大不如從前了。
傅時彥沒再說什么,而是轉移話題,盡可能地讓自己“今天想出門嗎?要去哪,我陪你。”
宋汀晚張了張嘴,隨后看向已經起身站在客廳里的何特助:“你不是要忙工作嗎?我讓煬煬過來陪我就好,你先忙自己的。”
傅時彥急聲道:“不忙,簽幾個文件就好了。”
看著他這副跟毛頭小子一樣的反應,宋汀晚無奈地笑了聲,但還是說了自己的目的:“我想去趟蓮華寺。”
“好,等我幾分鐘。”
傅時彥扶著她下樓,何特助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女孩。
以往的幾次見面他都沒有仔細地觀察過,現在離近了看,長得是真好看啊。
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宋汀晚偏頭與何特助對視,朝他淺淺一笑。
何特助頓時直起腰桿,露出標準的職業微笑:“宋小姐好。”
“你們先聊工作吧,不用管我。”宋汀晚捧起杯子,抿了口熱牛奶后,就掏出手機打發時間。
沒一會兒,傅時彥就結束了工作,送走何特助后,立馬帶著她前往蓮華寺。
這一次來蓮華寺,宋汀晚的主要目的是找上次的那位圓慧法師詢問一些事情。
當讓跟著小和尚來到禪房時,幾位聞名而來的香客正在與圓慧法師談事。
山里已經下了幾場雪,屋頂和樹林里都蓋了一層薄薄的白雪,冷風時不時地從林子里穿過。
宋汀晚和傅時彥兩人站在院中等待,鼻尖呼出的白氣一團一團的,隨著冷風飄散。
“冷不冷?”傅時彥細心地給她整理著圍脖,聲音低柔。
宋汀晚搖搖頭,黝黑的眸子映著他的影子,蕩漾著淺淺的笑意。
可不知為何,看著她的笑,傅時彥心中那股不安越濃。
他把人摟緊懷里,用大衣裹著她,感受著她身上的溫度。
不一會兒,身后傳來木門的聲音。
宋汀晚探出腦袋看去,就見圓慧法師將幾位香客送出。
等香客走后,圓慧法師這才看向他們。
“進來吧。”
跟著進了禪房,空氣里彌漫著香火的味道。
圓慧法師來到佛像前上了香,這才轉身望著站在不遠處的宋汀晚。
在他的視角里,宋汀晚整個人已經呈現將死之相。
淺淺嘆了一聲后,圓慧法師開口問道:“宋施主這次來,是想通了,要用之前我說的那個辦法?”
“法師誤會了。”宋汀晚搖頭,說著從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那枚平安符走上前。
她攤開手心,把平安符遞到圓慧法師的面前。
只見那原本是明黃色符紙的平安符,此刻已經幾乎完全變黑。
傅時彥看清后,臉色刷一下變白,神情驚恐。
“怎么會這樣?按照時間來算,不應該會這么……”
快……
最后一個字沒來得及說出口,圓慧法師就已經給了答案。
“我之前說過,因果循環,人各有命,宋施主干預太多,必遭反噬。”
“人各有命……”宋汀晚呢喃著這四個字,腦袋里不斷閃過自己重生以來所做的事情。
宋寒舟沒有因為白溪沅而敗光家產。
宋昭禮沒有因為白溪沅而犯罪入獄。
宋昭煬沒有因為白溪沅而成為玩物。
好友林柚也沒有走上自殺。
宋汀晚忽地一笑,帶著幾分興奮地說道:“所以,這說明……我已經徹底改了他們的命數,對嗎?”
她的反應,讓圓慧法師很意外。
“你不害怕自己會再死一次?”他問。
“害怕。”宋汀晚誠實地回答。
沒有人不畏懼死亡。
但如果再來一次,她依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必死已經是結局,那她總得做點什么。
“既如此,那你這一次根本沒必要跑這一趟。”圓慧法師捏著她的那枚平安符,轉身扔進香爐。
眨眼間,符紙燒成灰燼,散落在香爐里。
圓慧法師撥弄著佛珠,幽幽道:“之前還有一線生機,可現在,你已經無路可退。”
他的話,讓宋汀晚和傅時彥兩人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
圓慧法師望著她,試圖從她的神情里找到一絲后悔,亦或者猶豫。
可宋汀晚神色從容,愣怔幾秒后,淺淺開口:“那我還有多少時間?”
圓慧法師:“新歲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