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鶻可汗,伊力特。
他看著那個叫錢萬里的胖子,看著那三百名殺氣騰騰的涼州軍,又看了看底下那些為了幾包鹽就變得瘋狂的子民。
他的心里,對那個素未謀面的涼州王趙軒,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和忌憚。
好厲害的手段。
兵不血刃,就幾乎攪亂了整個回鶻。
“傳本汗命令。”伊力特淡淡地開口。
“準(zhǔn)許涼州商隊,自由貿(mào)易,任何人,不得阻攔。”
身邊的內(nèi)侍連忙領(lǐng)命而去。
很快,可汗的命令,就傳到了集市上。
博格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只能不甘地?fù)]了揮手,帶著衛(wèi)隊,灰溜溜地撤走了。
帖木兒則被憤怒的人群,打得抱頭鼠竄。
一場風(fēng)波,就此平息。
錢萬里的商鋪門口,再次恢復(fù)了火爆的交易。
入夜。
城中一座隱秘的豪宅內(nèi)。
白天在宰相府里,那個叫囂得最兇的回鶻大貴族,滿臉怨毒地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帖木兒。
“帖木兒大人,今天你也看到了,那個趙軒,欺人太甚!”
“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
帖木兒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當(dāng)然不能!伊力特那個蠢貨被豬油蒙了心,我們自己干!”
貴族壓低了聲音:“我的人打探到,那個姓錢的胖子,今晚就住在集市的鋪子里。”
“我們,不如……”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帖木兒眼睛一亮。
“好主意!”
“只要殺了這個胖子,嫁禍給其他跟我們有仇的部落,涼州王就算要報復(fù),也找不到我們頭上!”
“到時候,群龍無首,涼州商隊自然就亂了!”
兩人一拍即合。
貴族陰惻惻地笑道:“刺殺這種事,我們不專業(yè)。但是,我認(rèn)識西域最專業(yè)的殺手。”
“沙蝎。”
“只要給足了錢,他們連國王都敢殺!”
帖木兒大喜:“錢不是問題!只要能殺了那個胖子,出多少錢,我們大蒙都認(rèn)了!”
黑暗中,兩條毒蛇,吐出了致命的信子。
他們不知道,自己所有的算計,都只是在配合著一場,早已寫好劇本的大戲。
與此同時,一只信鴿,從錢萬里的商鋪后院,沖天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信上,只有寥寥幾個字。
“王爺,第一步,已成。”
……
涼州,王府。
趙軒看著手中的密信,嘴角微微上揚(yáng),劃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經(jīng)濟(jì)的種子,已經(jīng)種下了。”
“現(xiàn)在,該讓它,發(fā)點血色的芽了。”
錢萬里的“涼州商行”,一夜之間,成了整個回鶻,乃至整個西域的財富風(fēng)暴眼。
雪鹽、烈酒、絲綢,這三樣大殺器,如同三把鋒利的尖刀,狠狠地插進(jìn)了西域固有的商業(yè)體系中。
那些以往被貴族們牢牢把控,價格高昂的商品,如今被涼州商行以一種近乎于“白送”的價格,瘋狂傾銷。
無數(shù)的商人,從西域三十六國蜂擁而來。
他們用大車,拉來了堆積如山的牛羊、皮毛、礦石、藥材,甚至是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只為從涼州商行,換走那能讓人口水直流的雪鹽和美酒。
錢萬里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商鋪的后面,臨時搭建的倉庫,很快就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這些物資,通過一支支偽裝成普通商隊的涼州軍,源源不斷地運回涼州。
而錢萬里得到的,不僅僅是物資。
還有情報。
那些來自各個小國的商人們,在酒足飯飽之后,最喜歡吹噓自己國家的奇聞異事。
抱怨自己國王的苛捐雜稅,甚至?xí)嘎兑恍┻吘绸v軍的調(diào)動情況。
這些看似零碎無用的信息,被錢萬里手下的伙計們一一記錄下來,匯總分析,一張覆蓋整個西域的情報網(wǎng)絡(luò),正在悄然成型。
趙軒的這一手,玩得實在是太漂亮了。
回鶻可汗伊力特,坐在他的王宮里,每天聽著手下關(guān)于涼州商行的匯報,心情復(fù)雜到了極點。
一方面,大量的物資涌入回鶻,讓他的王都變得空前繁華,稅收也漲了一大截。
但另一方面,趙軒這種兵不血刃,卻能攪動風(fēng)云的手段,讓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蛛網(wǎng)黏住的獵物,無論怎么掙扎,都只會讓那張網(wǎng),纏得越來越緊。
不行!
自己必須要做點什么!
最好要親自見一見那個叫錢萬里的胖子,探一探那個神秘的涼州王,究竟是何方神圣。
“傳令下去,今晚,本汗要在王宮設(shè)宴,款待來自東方的貴客。”
伊力特下達(dá)了命令。
當(dāng)晚,回鶻王宮燈火通明。
錢萬里挺著他那標(biāo)志性的大肚子,滿臉堆笑地走進(jìn)了富麗堂皇的大殿。
面對一眾眼神不善的回鶻貴族,他沒有絲毫的緊張,反而像回到自己家一樣,熟絡(luò)地跟每個人打著招呼。
“錢掌柜,請上座。”
伊力特指了指自己身邊最尊貴的位置。
“謝大汗。”錢萬里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去。
酒過三巡,伊力特終于開口了。
“錢掌柜,本汗很好奇,你們的涼州王,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錢萬里放下酒杯,擦了擦嘴角的油,笑呵呵地說道:“我們家王爺啊,其實是個很簡單的人。”
“他喜歡交朋友,對待朋友,就像我們帶來的美酒一樣,香醇濃烈,能讓人掏心掏肺。”
“但是呢,我們家王爺,也喜歡打獵。”
他話鋒一轉(zhuǎn),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對待那些不懷好意的豺狼,我們涼州,也有上好的獵槍。”
“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有獵槍。”
伊力特的眼神,微微一凝。
這個胖子,滴水不漏,話里有話。
“說得好!”伊力特哈哈一笑,掩飾住內(nèi)心的波瀾。
“既然是朋友,自然不能空手而來。”
“本汗,也為錢掌柜,準(zhǔn)備了一份薄禮。”
他拍了拍手,幾名內(nèi)侍抬著一個蓋著紅布的托盤,走了上來。
錢萬里心中了然,這是要開始真正的較量了。
“大汗太客氣了。”
“不客氣。”伊力特笑道,“說起來,我們涼州王殿下,也給大汗您,備了一份禮物,希望能合您的心意。”
他也拍了拍手。
一名涼州軍護(hù)衛(wèi),捧著一個狹長的木盒,走了上來。
伊力特的目光,落在了那個木盒上。
他示意內(nèi)侍,將自己的禮物,暫且退下。
他倒要看看,這個趙軒,能給他送來什么驚喜。
錢萬里親自上前,打開了木盒。
盒子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桿通體黝黑,散發(fā)著金屬光澤的鐵管子。
它的造型奇特,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冰冷而致命的美感。
正是涼州軍器監(jiān),最新趕制出來的一批火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