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海外,去京市,我們會安排。但走之前,你得幫我們做最后一件事……”
裴韻聽著電話里的計劃,臉色越來越白。
*
京市
聞晏臣將一沓文件甩在紅木書桌上,紙張邊緣鋒利如刀。裴韻已經被從海外接回來,就坐在他對面。
她保養(yǎng)得宜的臉在燈光下顯出幾分蒼白,但嘴角仍掛著慣常的、略帶譏誚的弧度。
她突然得到聞晏臣來接她的消息,心理開心。
看來這個兒子還沒完全和她疏離。
還沒等她開口,就聽到聞晏臣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這些,足夠你在監(jiān)獄里待上十年。”
裴韻掃了一眼文件封面:挪用公款的銀行流水、與供應商的秘密協(xié)議復印件、甚至還有幾段錄音的文字稿。
她端起茶杯,手穩(wěn)得出奇:“晏臣,為了那個女人,你要親手把你母親送進監(jiān)獄?”
“是為了月亮。”聞晏臣向前傾身,雙手撐在桌沿,目光如鷹隼般鎖定她,“五年前在波士頓,你派人追殺懷著我孩子的溫顏。”
他又拉長了聲音:“五年后的你又死性不改,指使趙鋒的人綁架月亮。母親,你告訴我,我該怎么稱呼你?”
裴韻的茶杯輕輕磕在碟子上,發(fā)出清脆一響。
“證據呢?”她揚起下巴,“這些經濟問題,我認。但你說的什么波士頓、什么綁架,我聽不懂。”
“趙鋒的手下已經招了。”聞晏臣直起身,從西裝內袋掏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
“……五年前那單,說是京市一個貴婦人要處理掉一個懷孕的女人……”
裴韻的臉色終于變了。
“那是誣陷!”她猛地站起來,打翻了茶杯,褐色的茶水在文件上洇開,“聞晏臣,你就這么相信外人的話?我可是你母親!”
“正因你是我母親,”聞晏臣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從齒縫里擠出來,“我才給你最后的機會。”
他走到窗前,背對著她,聲音里壓抑著滔天的疲憊和失望:“明天我會讓人把你送進監(jiān)獄,你好好反省吧!”
他不再給裴韻機會,也不再看她一眼。
轉身離開了書房。
裴韻癱坐在地。
原本還以為自己的兒子,是心疼自己了,才將她從海外找回來,沒想到,竟然是為了把她送進監(jiān)獄!
曾叔站在旁邊嘆氣:“夫人,您糊涂啊,少爺已經答應您不追究,您怎么被送回海外之后,還要對溫小姐動手呢?”
曾叔嘆氣,搖頭離開。
門內,此刻又只剩下了裴韻一個人。
窗外的夕陽從窗外照進來,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在這個房間,她處理文件,聞晏臣就安靜的坐在她身邊寫作業(yè)。
有時候,還會心疼她,給她倒茶。
手機震動起來,是那個經過處理的機械音:“聞夫人,考慮得如何?我們的提議仍然有效。”
裴韻握緊手機,指甲掐進掌心。
“我答應。”她聽見自己說,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但你們要保證,我離開后,不會再追究任何事。”
“當然。不過在那之前,你需要……”
而聞晏臣剛剛下樓,手機就響了。
市醫(yī)院那邊。
“喂,聞先生,您的奶奶病重,恐怕?lián)尾涣硕嗑昧耍€請您來醫(yī)院一趟……”
聞晏臣的腦袋嗡嗡的。
怎么上次見奶奶的趨勢還好好的,這才幾天,就凈入膏肓了?
聞晏臣掛斷了電話,準備立即趕往醫(yī)院。
*
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室。
聞晏臣帶溫顏來到監(jiān)護室內。
聞老夫人戴著氧氣面罩,枯瘦的手緊緊握著溫顏的手腕。
那只翡翠鐲子在蒼老的皮膚上,顯得格外溫潤通透。
“顏顏……”老人的聲音微弱,但異常清晰,“這個鐲子,是聞家傳給長媳的。我戴了六十年,現在,交給你。”
溫顏眼眶通紅:“奶奶,您會好起來的……”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老夫人喘息著,目光轉向床另一側的聞晏臣,“晏臣,過來。”
聞晏臣單膝跪在床前,握住祖母另一只手。
“聞家……交給你了。”老夫人渾濁的眼睛里閃著最后的光。
“還有顏顏和月亮,你要護好她們。聞家欠她們的,你要用一輩子去還。”
“我會的,奶奶。”
“你母親……”
老夫人閉上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她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阿韻了。葬禮,不必讓她來。”
溫顏一震。
“這鐲子里,有暗格。”老夫人用盡最后力氣,指了指翡翠鐲子。
“鑰匙在我枕頭下的信封里。里面是我私人的一些……珠寶和房產,留給月亮。顏顏,你替她保管。”
“奶奶……”溫顏泣不成聲。
“好孩子,別哭。”老夫人想抬手替她擦淚,卻已沒有力氣。
“晏臣性子冷,別讓他……別讓他像他父親那樣,什么都自己扛。”
聞晏臣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緊緊握住老人的手。
“好了……我累了。”
老夫人露出一個極淡的微笑,目光在聞晏臣和溫顏之間緩緩移動,“要好好的……好好的……”
監(jiān)護儀發(fā)出刺耳的長音。
溫顏撲在床邊,痛哭失聲。
聞晏臣一動不動地跪著,握著祖母已經冰涼的手,肩背挺得筆直,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聞晏臣發(fā)瘋般,沖著老太太身邊的仆人,陳媽大吼。
“少爺,上次您看到的那些報告,都是假的,是老太太不想告訴你們,要瞞著你們……”
“奶奶……”
聞晏臣跪在了地上。
*
聞老夫人的葬禮在三天后舉行。
京市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黑白分明的人潮在墓園里肅立。
溫顏一身黑色套裝,手腕上戴著那只翡翠鐲子,站在聞晏臣身邊。
月亮穿著黑色的小裙子,緊緊牽著媽媽的手,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
聞晏臣作為長孫主持葬禮,全程冷靜自持,只有溫顏知道,他握著她手的力道有多大。
儀式結束時,天空飄起了細雨。
“聞總,節(jié)哀。”有人上前致意。
聞晏臣微微頷首,目光卻落在墓園入口。
那里,一輛黑色轎車靜靜停著,車窗半降,露出一雙熟悉的眼睛。
裴韻坐在車里,遠遠看著葬禮現場。她戴著墨鏡,看不清表情。
一個黑衣保鏢走到車前,低聲說了幾句。裴韻沉默片刻,緩緩升起了車窗。
車子無聲地駛離。
聞晏臣收回目光,低頭對溫顏說:“走吧。”
溫顏點頭,握緊他的手。她知道,剛才那一眼,是聞晏臣與裴韻之間最后的、無聲的決裂。
雨漸漸大了。
回程的車上,月亮累得在溫顏懷里睡著了。聞晏臣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忽然開口:“奶奶留下的東西,你看了嗎?”
溫顏點頭,從包里取出一個老舊的錦盒。打開,里面是一套完整的翡翠首飾,還有幾本房產證,全是京市黃金地段的老宅,價值無法估量。
“這些太貴重了……”
“收著吧。”聞晏臣握住她的手,翡翠鐲子溫潤的觸感貼著他的掌心,“這是奶奶的心意。而且……”
他頓了頓,看向她:“你現在是聞家實際的女主人了。”
溫顏怔住。
“老宅已經開始重新裝修。你的房間、月亮喜歡的兒童房、還有書房……都按照你們喜歡的風格來。”
聞晏臣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顏顏,以后那里是我們的家。沒有任何人可以再把你們趕走。”
溫顏的眼淚又涌了上來,這一次,是因為溫暖。
她靠在他肩上,輕聲說:“奶奶說,你也需要有人陪。”
聞晏臣側頭,吻了吻她的發(fā)頂:“所以你可以一直陪著我是吧!”
溫顏點頭。
車子駛過繁華的街道,雨刷規(guī)律地擺動。
后視鏡里,墓園漸漸遠去,而前方,是籠罩在雨幕中的聞家老宅。
溫顏低頭看著懷里的月亮,又看看手腕上的鐲子。
又看了看聞晏臣。
這次她應該陪著他一起走。
*
云家
因為云嘉被帶走,全家都心情沉重。
云理道:“嘉嘉是當紅花旦,被警察抓走的消息,我已經封鎖了,這事兒絕對不能傳出去!”
李蓉嘆氣:“沒想到這么多年的縱容,把他縱容成了一個綁架犯!”
云錚在一邊冷笑:“媽,我的親妹妹還活著,我沒有這樣的妹妹!”
李蓉震驚:“云錚,你說的這話是什么意思?你快說說!”
“媽,你看這是什么!”
云錚說著,就將一份親子鑒定報告拿到了李蓉的面前。
云理也震驚了,但他立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兒。
“什么?你的意思是,那個被我們云家針對的溫顏,是我的親女兒?這怎么可能!”
李蓉不相信,一次又一次的確認。
“媽,這是我拿著您的頭發(fā)和溫顏的頭發(fā)去警局做的報告!難道還有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