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明州城北六十里。
“師長,我們沖不進去了,前方全都是敵人大營……快撤吧,再不撤,兩邊合圍,我們這一萬兵馬就全都要折損在這里了。”
身畔的一個副師長狂吼道。
“瑪德,還是來晚了一步,撤,咱們就在外圍,跟他們耗到底。”
朱月龍死死地咬著牙,回首四面揚起了煙塵,怒吼了一聲。
隨后,調轉馬頭,他帶著一萬精銳,縱馬而行。
三天來,他日夜兼程,咬在北莽人的身后不停地襲攏沖擊,想拖住這支部隊,哪想到,北莽人絲毫不為所動,二十萬大軍就是瘋狂行軍,向前殺,直至殺至明州城下,將明州牢牢圍住。
但與此同時,北莽卻極為陰險地分出了兩支部隊,一支從南向西迂回而來,另外一支從北迂回而來向西,每支部隊都是三萬人,居然要將他的部隊截成三段,直接吃掉。
現在,兩支部隊已經合圍而來,如果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哪想到,正在這時,遠處沉悶的號角聲不停地響起,大批大批的北莽騎兵殺了過來,向南向北望了過去,四面八方,旌旗招展、煙塵漫天,兩面夾擊,就像兩塊巨石向著他們碾壓了過來。
“師長,已經來不及了,你快帶第一旅向正北退,直退進大山中去,到了山里,咱們就有了喘息的機會,我帶剩下的部隊攔截他們,為你殿后。”
副師長吼道。
“放屁,我怎么可能丟下我的兄弟自己走?要生就一起生,要死就一起死,走,我們全都向北。”
朱月龍怒吼道。
“來不及了,師長,我們尾軍已經被他們沖擊咬住,咱們的整支部隊被截成了三段了,你快突圍吧……”副師長狂吼道。
“瑪了個逼的,那就不走了,今天老子跟他們殺到底,能殺多少是多少。
走,咱們往回沖,直接將我們被截斷的兄弟救出來,然后,不走了,直接向明州,沖營!就算是死,也要咬下敵人一塊肉來,更要遲滯他們的腳步,同時告訴明州城里的兄弟還有軍長,多堅持幾天,就算我們營救不成功,也還會有其他的兄弟部隊來救他們的。
司號員,給老子吹沖鋒號,告訴他們所有人,方向明州,給老子沖。”
朱月龍怒吼道。
下一刻,激越激昂的沖鋒號瘋狂地響了起來,幾十把軍號同時響起,這一刻,每一個戰士都從靈魂深處迸發出血勇來,瘋狂地向前沖殺。
最后,原本已經被截斷的部隊居然奇跡般地硬生生沖破了敵人的層層阻隔,重新匯聚在一起。
然后,他們毫不遲疑,居然就向著明州方向,疾馳而去,居然是要直接沖營!
如果從高空中看過去,就仿佛一艘小舟,在黑色的浪潮中搖擺不定,卻又瘋狂向前,沖向前方更為廣闊的黑色大海,那大海中,有狂風、有漩渦、有風暴、有雷霆,但不知道哪一刻,這一葉小舟就會傾覆,因為,這一葉小舟相對于黑色的大海而言,實在是太小了。
“該死的,他們瘋了嗎?這樣一支萬人孤軍,就敢來沖陣營救明州?”
坐鎮明州城下指揮的班布爾聽到這個消息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吼道。
“可他們就這樣做了……簡直……”
旁邊的一群將領也震撼至極地看著地圖,同樣不敢相信。
這些玉龍河的軍人,難道個兒個兒都不怕死?一萬人,陷入重圍之中,不想著先突圍,反倒想著先來沖陣,直沖到明州城下?
別說他們根本沖不過來,就如同沙灘流水一般,沒等到頭就已經徹底干涸在沙灘上了,就算是他們沖過來了,就算沖到明州城下又有什么用?
到時候,一群殘兵敗將,怕是連城都進不了,就要被他們的大軍直接埋在城下了。
“命令傳令速也臺和洪都爾兩部,直接合圍,將朱月龍徹底圍死,我要他們拎著朱月龍的腦袋來見我。”
班布爾怒吼道。
“喏!”有人應道,匆匆走出了大帳外傳達命令去了。
“命令后軍集體掉頭轉向,列好戰陣,做好準備,朱月龍敢來,就直接將他埋在那里。
命令攻城部隊做好準備,全面集結,然后,不停地給我打,直至打下明州為止。
另外,梁宇送來的那些火藥包,全都給我用上,我要他們把城門給我全部炸掉,沖進去,直接給我屠城!”
班布爾不停地下達著指令。
……
此刻,朱月龍率部瘋狂地向前沖擊,盡管他們戰士有強弩壓制,同時,不時地扔出去爆炸彈阻滯敵人的進攻腳步,可是,兩翼和后軍的敵人實在太瘋狂了,瘋狂到了堪比他們那種悍不畏死的地步,不停地沖過來,與他們進行博命。
他們每前一步,都要付出重大的傷亡代價,就像一條冰船正在駛向陽光熾烈的地方,每行進一步,冰殼船身都被融化一層,越往前走,部隊越少。
可玉龍河的戰士完全打瘋了,這一刻,他們根本不管前方有多危險,他們只知道,主帥在哪里,他們就跟著主帥沖向哪里,只要沖到明州城下,哪怕就算是死,他們也勝了。
因為,他們能讓明州看到希望!
終于,他們沖到了明州二十里外的大營處,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前方的大營了。
朱月龍終于停下了腳步,喘著粗氣,拿起了已經滿是血污的望遠鏡向前望了過去。
望遠鏡中,就看見,前方正有大量的騎兵在列陣,保衛著后面的大營。
森嚴的陣列和豎起的刀槍,宛若死神的帖子,只要他們沖過去,結局就是一個字,死!
“前方,就是敵人的大營了,好歹算是沖到這一步了,也算是個小勝。
在這里,明州城的兄弟們,還有軍長,應該能看到我們了吧?”
朱月龍咧開了嘴巴,自言自語道。
放下了望遠鏡,他回頭看了一眼,“我們的兄弟,還剩下多少?”
其實他帶兵這么久了,怎么可能估算不出來他現在還剩多少人?
但是,他還是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