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一夜睡睡醒醒,夢里是高中,醒來是現實,到凌晨時反而睡踏實了,再醒過來,已經快中午。
簡知下樓,奶奶已經打包好午飯,準備送去醫(yī)院。
除了中餐,還怕安娜吃不習慣,帶了一份西餐。
“奶奶,你怎么沒叫我?”看這情形,如果她不下樓,奶奶是打算一個人去醫(yī)院了。
奶奶眉間有憂慮一閃而過,但也僅僅只是一閃,幾乎看不出來,“沒必要啊,去看看他,是奶奶的心意。”
“稍等我一下,我也去。”簡知猜測,奶奶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溫廷彥和當年的她一樣,用生命的代價救了她們,可溫廷彥救的,不僅僅是奶奶,還有她……
當她們到醫(yī)院的時候,病房門是關著的,簡知敲了敲門,安娜出來了,看見簡知的瞬間,肉眼可見的一陣慌亂,將門立刻關上,“溫,他在換藥。”
門一開一合間,簡知只看見里面穿白大褂的醫(yī)生正彎著腰。
應該就是在換藥吧。
“他今天怎么樣?”簡知站在門口和安娜說話。
安娜點著頭,“還……還可以。”
然后,就沒有什么話可以說了。
簡知低著頭,干脆在外面靜靜地等。
好一會兒,醫(yī)生才從里面出來,說傷口愈合得不錯,簡知聽見這話,繃緊的心,又放下了一些。
但進病房的時候,簡知看見他的臉色比昨天更差一些了。
他身上的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見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朝她擠出一個笑來,“你這是什么表情?我只是剛剛換藥的時候有點疼而已。”
只是,有點,疼……
當她沒有疼過嗎?
可是,正因為她疼過,所以,她了解他現在心里是怎么想。
七年前,當她也如這般躺在病床上,強笑著一遍遍告訴他“不疼,沒關系,別難過”的時候,其實身心都是痛的。
這次探視,簡知沒有和他說太多的話,大多數時間,甚至站得遠遠的,遠遠地看著他,看著護工把床升起來一點點,讓他可以吃飯。
奶奶帶了許多好吃的,其中有他要吃的面條。
為了防止面條坨,奶奶是把雞湯和面條分開裝的,這會兒再用熱雞湯一倒,就是一碗香噴噴的雞湯面了。
但對于病人來說,美好的食物,甚至是負擔。
他只喝了小半碗湯,就吃不下去了。
但是,似乎怕奶奶失望,緩了好一陣后,示意再吃點面條,卻也只吃了幾口,而后就搖頭了,整個人看起來很疲倦。
簡知親眼看見,奶奶的眼眶這會兒都紅了,卻也只是放下碗,把那些沒有動過的,特意給安娜帶的飯菜留下。
為了不打擾溫廷彥休息,簡知和奶奶就這樣匆匆來一趟,又準備匆匆離去。
走的時候,溫廷彥卻叫住簡知。
“明天不用來了,真的,我現在,也吃不下什么東西,等我好一些了,我去家里,就算奶奶不給我做飯,我也要賴著奶奶給我做,我這個人,賴皮起來的時候,也挺賴皮的。”他故作輕松地說,但表情卻出賣了他,此刻的他,因為難以忍受,五官都微微變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