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迪士尼那次是初訪桃林,盤石問路,那么出租屋這次就是傘鉆下井,精準無誤。
還是同樣的傘鉆,還是同一口井,因為井荒了小一年,傘頭初入,竟有種重新平地挖井的錯覺。
鉆頭巨而堅,井口窄而狹,乍看完全不合套,傘鉆不敢大刀闊斧,只能憑著藝高人膽大的技術,下井的動作是謹小慎微,進度是蝸行牛步,過程一整個牛刀拆蚊子肉。
井是水井,一鉆就溢,鉆頭全濕,借勢向內開鑿。
徹底挖通的那刻,水漫傘鉆,傘鉆一動不動,只想永埋井底,無限拉長苦盡甘來后的滅頂愉悅。
井壁緊貼傘鉆,不是剛好契合,是費力吞合。
傘鉆提起,井壁回縮,傘鉆下降,井壁跟傘鉆一樣規格。
起起降降,傘鉆下井的速度由慢變快,下井的距離也是由淺變深。
九秒一個輪回,前八秒淺,第九秒突然半深,下一個八秒淺,第九秒猛鉆到底。
水流噴涌,水井徹底通透,傘鉆出入自如,如魚入海。
跟迪士尼那次不同,上一次趙允屬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守家在地被人一腳踹開房門,入室打劫,她驚恐大過其他。
跟在盛天酒店的那幾個月也不同,那時候他們更像同居,她允許隋也入室,隋也進來后也是輕車熟路,根本不需要打劫。
眼下,趙允有種引狼入室的感覺,她以為對方是可憐小狗,結果對方拿她當純肉罐頭。
餓狗搶食已經很嚇人,見過惡狼拆尸嗎?
當膝蓋撞到肩膀的那刻,趙允恍惚了一下才后知后覺,是她自己的膝蓋,撞到她自己的肩膀。
這是活人能輕易做到的動作嗎?
在隋也的‘輔助’下,能。
趙允臉皮這么薄的一個人,這么不愛在這種情況下發出動靜的人,愣是為自己的性命發出呼喊。
再不出聲,她怕隋也給她折起來塞進哪,吃不完打包帶走。
狂風過境,暴雨不是在式微時停下,而是在推入頂級盛勢時戛然而止。
趙允如臺風下僥幸存活的小樹,根還在,但是明顯經歷過一場惡戰,搖搖欲墜。
這場災鬧得沒有她想象中的久,這是趙允唯一的慶幸。
她真的只是慶幸,但老天偏偏誤解為得意,現場告訴她什么叫做樂極生悲。
傘鉆抽出,井以為結束,可傘鉆只是扔掉用過的防護膜,又換了個新的,無縫銜接,開始新一輪鉆井。
這會兒趙允終于有了迪士尼的感覺,童話里的公主在做美夢,現實里的她在做噩夢。
傘鉆太久沒用,剛剛只是調試,各項數據都測好了,現在才正式開始,或者說,剛剛開始。
他換第三個的時候,趙允搖頭,隋也膩著她賣慘,拉著她摸他身上傷疤,趙允沒出息,心軟。
很久之后,趙允想看時間,隋也拖著她不讓。
國外的窗簾都很厚重,整個房間不是暗,是瞪大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見的漆黑,趙允一度缺氧,她覺得拉上的不是窗簾,是鐵鏈,她進的也不是房間,是收押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