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允沉默片刻，開口：“活著就好。”

隋也想起他剛認識趙允那會兒，他以賀崢的身份出現，騙她說之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他故意問她：「你覺得我以前好，還是現在好？」

趙允：「都好」

隋也：「必須選一個」

趙允：「…活著就好」

活著就好，從前她是對‘賀崢’說的，現在是對隋也說。

好像什么都沒變，但又像變得徹徹底底，他們終歸難逃物是人非的下場。

隋也本就通紅的眼眶剎那更紅，趙允四個字，他一聲沒吭，眼淚直接掉下來。

大半年沒怎么出門，隋也煞白的臉，猩紅的眼，配上寬松休閑都遮不住的孱削身體。

趙允腦中立馬出現八個大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她在手機里聽過隋也哭，但跟親眼看見完全不一樣的沖擊感，他站在那里，不作不鬧，只是滿眼裝不下的委屈，流不完的悔恨。

趙允承認，她的直觀感受先于心理感受，第一反應是好看，隨之而來的才是心疼。

猶如一個手足無措的直男，趙允不會哄人，只會‘命令’：“你別哭啊。”

不說還好，隋也眼睛更紅，眼淚更多。

趙允忍住想抬腳的沖動，欲言又止了片刻，好不容易擠出一句：“我沒別的意思，活著就是一件很好的事。”

隋也：“我活著你開心嗎？”

趙允沒有遲疑：“開心。”

隋也聲音很輕，小心翼翼：“那你看見我會開心嗎？”

趙允沉默，不是故意戳隋也心口窩，而是她現在的心情，真的不是一句開心就能概括的。

從前的隋也易燃易炸，現在的隋也易傷易碎，趙允沒有馬上回，他已經無聲崩潰。

趙允從沒見哪個人當她面流這么多眼淚，更何況還是個男人。

她再次直男發言：“你別哭…”

隋也站在原地狠狠地流眼淚，二百五十六天沒見，趙允果然沒有從前愛他了，她以前哪能見他流眼淚，早沖過來哄他了。

現在他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她還站在大門口，一動不動。

怎么著，那扇門是周鎮畫給她的防妖圈嗎？

隋也可以當妖，趙允也可以是唐僧，但周鎮想當孫悟空，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隋也想起臨走前賀臣安對他說的話：“去美|國別裝什么超級英雄，你就當林黛玉，沒事兒就扮弱，罵你你就哭，她不打不罵就是不理你，你也千萬別死纏爛打，走，主打一個聽話。”

“你成天上趙允面前晃，周鎮自然會對你出手，等他一出手，你順勢就躺倒，三打白骨精聽過吧？等趙允主動把周鎮弄走，你就有機會了。”

看著眼前只動嘴不邁腿的趙允，隋也眼淚都沒擦干，啞聲道：“這么晚你出來干什么？”

趙允腦子空空，想了兩秒，看了眼右手里的瓶子：“扔垃圾。”

她不走過來，隋也就朝她走去。

趙允緊張地一動不敢動，隋也來到她面前，抬手，不是抱她，是拿走她手里的空瓶子。

他低聲說：“我幫你扔，很晚了，進去吧。”

趙允心口一錐，她好像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然而不等她說什么，隋也紅眼催促：“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課，我先走了。”

他拎著空瓶子，轉身離開，趙允看著他的背影，鼻子驟然一酸。

隋也強忍著掉頭回去，直接將她綁了帶走的沖動，心底想的是：「叫我，叫我，怎么還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