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繼業一家四口本就沒見過光，唯一一次上新聞，還是社會版面，至多被人唏噓一天。

隋遠山的死在公司高層中鬧得沸沸揚揚，可隨著賀家出面，在某些人眼中天大的事，其實也就是高位者一句話的事。

商不與官斗，只要利給到，更何況隋欣茹已經死了，青川以后賀崢說了算，賀崢，姓賀。

沒人愿意替已死的人去尋一個不討活人好的真相。

料理完外面人，接下來就是處理隋遠山跟隋欣茹的后事，夜長夢多，早點結束所有人都安心。

作為隋家‘唯一’的外孫，賀崢勢必要出席葬禮，可隋也在醫院，賀建林只能找到真賀崢。

賀崢在房間里拼樂高，賀建林拎著新玩具走進去，賀崢轉頭：“爸爸。”

賀建林微笑，跟他打招呼，父子倆如常聊天。

賀建林坐在賀崢身旁，陪他一起玩，玩著玩著，賀崢側頭道：“爸爸，你今天不忙嗎？”

賀建林窩心，出聲回：“爸爸以前太忙了，都沒時間陪你玩兒，你會不會怪爸爸？”

賀崢搖頭：“不會。”

賀建林：“為什么？”

賀崢：“因為我喜歡爸爸。”

賀建林沒忍住，眼淚往外涌，賀崢單純又茫然：“你怎么了爸爸？”

賀建林抱住他：“對不起，陽陽對不起…”

賀崢一下一下順著賀建林的背：“沒關系，我原諒你。”

賀建林跟他聊了好一會兒，試探性地說：“陽陽，以后你就住在夜城，陪爸爸跟爺爺好不好？”

賀崢馬上問：“那媽媽跟外公怎么辦？他們也會想我的。”

賀建林眼眶通紅，卻不是心疼隋遠山和隋欣茹，而是心疼賀崢。

他緩緩地，小心翼翼地說：“可是爺爺年紀大了，他早晚有一天會死的。”

賀崢什么都沒說，眼里迅速堆積淚水。

賀建林拉住賀崢的手說：“陽陽，你外公不在了。”

賀崢一眨不眨地問：“他去哪了？”

賀建林昧良心：“去天上了。”

賀崢似懂非懂：“那外公什么時候回來？”

賀建林：“你媽媽去找你外公了，等找到他們就回來。”

賀崢沉默良久，忽然問：“他們死了嗎？”

話出的同時，眼淚從賀崢眼眶跌出。

賀建林心疼，可一想到賀崢勢必要出現在葬禮上，他瞞不過去，只能點點頭。

本以為賀崢會嚎啕大哭，可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在地毯上，一聲不吭，唯有眼淚大滴大滴地往外冒。

賀肅跟賀建林一起哄賀崢，好話跟謊話都說盡，賀崢哭到睡著。

大家都想著賀崢現在小孩子心性，再勸幾天，不管怎樣，先讓他把葬禮撐下來再說，賀崢也的確狠哭了幾天，哭到后來又發了一次高燒，一直折騰到快過年。

二月九號，除夕夜，賀肅跟賀建林都在海城醫院陪隋也，隋也已經轉到普通病房有些日子，可人就是不醒，還不是完全昏迷，而是一天之中的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

醫生檢查他身體各項指標都在逐漸變好，但也沒法解釋隋也為什么就是不醒，只能說他之前傷得太重，正在補元氣。

賀肅還在感慨：“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賀建林接了個電話，臉色大變：“你們這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夜城那邊打來電話，阿姨沒在房間看見賀崢，整個房子找遍都沒有，后來大家一起找，發現賀崢在后院三米多深的魚池里。

夜城零下，賀崢人濕透又凍透，整張臉烏青，不知是被水溺的還是凍的。

賀肅跟賀建林匆匆趕回夜城，雖然在半路已經知道賀崢被救回來，可推開房門的那刻依舊心急如焚。

賀肅最近連拐杖都用上了，快步來到病床邊，他人都嚇老十歲，余驚未退：“陽陽，這么冷的天你跑到外面干什么？是不是不小心掉進魚池里的？”

賀崢臉色煞白，雙眼呆呆地看著某處，一聲不吭。

賀建林在病床另一側，伸手摸賀崢的額頭跟臉，因怖生怒：“你不知道深淺還不知道冷熱嗎？穿著睡衣就跑到外面玩了？出事兒也不知道喊，萬一沒人發現你怎么辦？！”

“死了最好。”

賀建林眉頭一蹙：“你說什么？”

賀崢緩緩抬頭，看向賀建林：“我外公跟我媽是怎么死的？”

賀建林：“……”

賀肅楞沖半晌，不可置信：“……陽陽，你…你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