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半正是海城堵車高峰期，趙允跟隋也坐在車里，密閉空間，光線幽暗。

孤男寡女，正常人都會想入非非。

只有趙允，想什么時候能回學校。

隋也一時不確定她是高級玩家還是頂級木訥，試探道：“跟我在一起你很不舒服？”

趙允腦子里都是非金屬，頓了一下才回神：“…沒有。”

隋也：“想走？”

趙允悄然提氣，撒謊搖頭，“沒有。”

隋也目視前方：“沒人告訴過你，你撒謊很假嗎？”

趙允垂目：“有。”

“嗤…”

不是隋也想笑，是真憋不住。

他永遠猜不到趙允下一句會說什么。

舌尖劃過左腮，隋也氣得忘記自己下一句想說什么。

副駕人主動道：“我沒什么朋友，也不知道怎么說話能讓別人覺得舒服，要是冒犯到你，對不起。”

隋也：“別挽尊，你不是沒什么朋友，你就是沒朋友。”

趙允認真回應：“我有朋友。”

隋也：“男的女的？”

趙允：“女生。”

隋也：“你倆平時怎么交流？”

趙允：“我們都不愛說話。”

“哈…”隋也拍了下方向盤，服了。

趙允想努力找話題，只不過話題比錯題還難找，任她絞盡腦汁，最后發現大腦空空。

她以為左邊人會不高興，沒想到隋也主動說：“我現在跟你一樣。”

趙允側頭看向左邊。

隋也目不旁移，仿佛只是自言自語：“以前我朋友很多，大家都說做朋友要兩肋插刀，潛水時朋友氧氣瓶出事，我把自己的氧氣借給他，想著一人一口也夠撐到海面，沒想到他拿了我的氧氣瓶自己上去了，后來我才知道，兩肋插刀，沒說把刀插誰身上。”

隋也唇角勾起濃濃地嘲諷弧度。

他是真覺得賀崢蠢，怎么會有人蠢到把自己的命拱手交予別人手上，是在賭所有人都跟他一樣蠢嗎？

余光瞥見趙允在看他，隋也故作低落：“所以我現在跟你一樣，都沒什么朋友。”

趙允難得情緒激動：“這是他的錯，不是你善良的錯！”

隋也譏囂：“缺氧太久會變傻，變植物人，如果我那天干脆沒上來，你還會覺得善良沒錯嗎？”

趙允雙手不知何時攥緊，她不會游泳，卻突然有種水淹過口鼻，兜頭而來的窒息感。

被信任的人背叛，她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不敢想如果賀崢就這樣…

趙允承認，如果把死跟賀崢聯系起來，她會恨不得殺了那個對他恩將仇報的人。

隋也：“我說這些不是讓你做人別太善，只是想告訴你，我也沒什么朋友，但你是我朋友。”

不等趙允出聲，隋也以退為進：“出事后我的確有點敏感，要是哪句話讓你覺得不舒服，我先跟你道個歉。”

果然趙允心疼帶愧疚：“賀崢哥你別這么說。”

隋也笑容很淡：“我怕連你也要跟我疏遠了。”

趙允：“不會！只要你愿意，我永遠都是你朋友！”

隋也側頭：“真的嗎？”

他的臉在忽明忽暗之中，趙允看到他的一只眼睛，眼底滿是對肯定的迫切乞求。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

隋也笑了：“你也可以相信我，哪怕我只有一個朋友，那也人也只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