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的手下意識抽了下，但是鄭書雅牽得很緊，他沒能抽出來。
他僵硬地扭頭看她一眼，迎上一片燦爛的笑容。
他忽然意識到她今日沒戴面紗，有些別扭地扭頭看向前方，只是余光忍不住還在注意她嘴角的笑容：“你今日怎得不戴面紗了？”
“我面皰……”鄭書雅下意識想撒謊，撒到一半又頓住，“回去再跟你說。”
徐行看向沒有她的另一邊，扯了下嘴角：隨她說不說，他不過隨口問問。
那只手任由鄭書雅牽著，一直到進屋。
揮退丫鬟們后，鄭書雅貪戀地看了一眼徐行的手，有點舍不得松開。
他的手還挺好牽的，修長好看，沒有什么繭子，鄭書雅長到這么大，第一次主動牽男子的手，心里敲小鼓似的激動。
徐行沒看她，但是那只手任由鄭書雅牽著，須臾，手心里一空。
他強忍著扭頭看過去的沖動，不知道這會兒該干點兒什么。
鄭書雅拉拉他的袖子：“站著不累嗎？坐下說。”
徐行看了她一眼，坐到旁邊椅子上。
鄭書雅想看著他的雙眼說話，讓他看到自己的誠意，見他一會兒整理衣袍，一會兒又扭頭看旁邊的屏風，就是不看她。
她一著急，便走過去勾起他的下巴。
徐行剎那間被凍住，任由她調整自己的臉，最后與她四目相對。
鄭書雅有點兒緊張，一時忘了松手，就這樣勾著他的下巴道：“其實我的面皰沒有復發，我不想再騙你了。從今天起，我也不再戴面紗了，對不……”
徐行眼看她又要說那三個字，情急之下用食指按住她的嘴巴：“我已知曉，不必日日將那三個字掛在嘴邊。”
鄭書雅嗅到他手上的藥草香，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白皙的臉肉眼可見地染上一層紅霞。
她這才發現自己還勾著徐行的下巴，訕訕收了手。
倆人各自別扭著，下意識微微轉身，略有些背向對方。
屋子里一時安靜到針落可聞。
鄭書雅悄悄抬手摸向心口，不明白怎么心跳如此之快。唇上似乎還殘留著被他指頭輕按的感覺，稍稍一多想，唇瓣似乎都有發燙的感覺，臉更是燒得厲害。
徐行也沒好到哪里去，剛才鄭書雅靠得近，他依稀能嗅到她身上的香氣，確實是淡淡的梔子花香。她的手又暖又軟，勾起他下巴時，明明沒有任何蠱惑之意，可她一眨眼，眼尾的淚痣便跟著微微動了動，似在他心底攪起一小圈漣漪。
不過他想到鄭書雅說的“像正常夫妻一樣過日子”，他便強行撫平了那點兒漣漪。
鄭書雅剛剛只不過碰了他的下巴，和其他夫妻之間的互動相比，委實算不得什么。
他實在是不經撩，人家只是想看著他說話而已。
“咚咚咚！”
外面傳來敲門聲，隨即響起花枝的聲音：“爺和少夫人何時用膳？”
徐行看向鄭書雅，詢問道：“這便傳膳？”
鄭書雅點了下頭：“好。”
徐行成親后還沒和鄭書雅一起用膳過，今日等膳食備好后，便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先坐。
鄭書雅跟他謙讓片刻，最后只能先挑了張杌凳坐下。
徐行等她坐好后才坐下，與她中間隔著一張杌凳。
鄭書雅見狀，想到自己此前做的事情確實過分，便站起身，挪到他旁邊那張凳子坐下。
徐行身子微僵，用余光瞟了她一眼。
鄭書雅紅著臉，揮退布菜的丫鬟后，不好意思地看看他：“我能跟你說說話嗎？”
鄭父鄭母教育過，食不言寢不語，可她這會兒特別想跟徐行聊聊天。
徐行轉過臉，看向桌上那幾道菜，都很眼熟，這會兒他卻分不清哪個是雞肉哪個是魚肉：“隨你。”
“你平日里喜歡吃什么菜？日后我可以做給你嘗嘗。”鄭書雅其實很想問他外面的那些傳聞，她心里是介意的，不然也不會鬧著不愿嫁。
可他好不容易才肯給她一個機會，她這會兒再問那些事，怕把他氣走。
徐行忽然想到趙馳風，新婚沒多久便被錢歲寧“毒”倒下，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鄭書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笑臉，冰雪融化，眼里眉間漾起淺淺的風流，竟然比冷著臉的模樣更加俊朗。鄭書雅盯著看了片刻，狠狠咽了下口水。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她慌忙低頭吃飯。
徐行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怕她誤會，便解釋道：“我想到一件趣事，不是在笑話你。”
“什……什么趣事？”鄭書雅隨口一問，其實腦子里這會兒都無法思考，一直在重復徐行剛才笑得風流倜儻的模樣。
徐行默了默，這件事是當時為趙馳風看診的太醫不小心說漏嘴的，他后來又纏著蕭峙問了幾次，蕭峙才沒忍住，悄悄告訴了他。
趙馳風如今是大將軍，多少好面子，蕭峙都答應幫他保密了，徐行自然也不想往外說。
良久，他才淡淡回了句：“事關機密，恕我不能奉告。”
“哦。”鄭書雅其實也不是特別想知道，這會兒才堪堪鎮住心神。
徐行卻以為她在失落，平日信口拈來哄女子的話，在面對鄭書雅時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后面鄭書雅到底沒心思再加深了解，倆人都只顧著低頭用膳了。
花枝帶小丫鬟進來收拾時，看到倆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兒怪異，便小聲問徐行：“爺待會兒可要歇晌？還是去書房？”
徐行像之前那樣：“去書房。”
花枝欲言又止，到底沒說什么。
她是個大丫鬟而已，哪有權力干涉主子們的生活。
徐行朝鄭書雅點了下頭算作打招呼，然后便往書房去了。不過他沒想到，鄭書雅沉思片刻后也跟了過去。
所以徐行剛進書房準備坐下時，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來到書房門口，目不斜視地看著他：“我能進來看看嗎？”
徐行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他的書房也不是禁地，便點了頭。
徐行拿起一本藥典坐下，佯裝看書，實則用余光觀察著鄭書雅的一舉一動。
徐行的書房不大，書架上擺滿了各種醫典藥典。
鄭書雅看了一圈，最后發現一本徐行以前學醫做的記錄，便將之抽出來，走到徐行身邊詢問：“我能看嗎？”
“書房里這些書，你想看便看，只要不弄壞。”徐行心不在焉地又瞟了一眼手里的藥典，忽然發現書被拿反了。
趁著鄭書雅找椅子坐時，他不動聲色地把藥典翻轉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