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宮，一位嬤嬤匆匆返回稟話。
“老奴過去時，吳貴妃宮里的已經(jīng)在質(zhì)問蕭指揮使為何不進去救人，其他宮女還往外跑，到處叫嚷著蕭指揮使不救太子……老奴便跟著一起吆喝上了，吳貴妃這次倒是幫了忙。”
皇后這會兒卸下了平日里的端莊持穩(wěn)，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宋氏女和蕭指揮使隔著一層，在武安侯府又不得寵，她來了頂什么用？今晚必須事成！差人在東宮附近盯好，倘若他大難不死，再用一用那宋氏女。”
兩手準(zhǔn)備，總能萬無一失了。
宋氏女雖然只是蕭峙過繼來的那個兒子之妻，卻也是他們武安侯府之人。
“老奴曉得。”
“叫她們閉嘴！哭哭啼啼吵得本宮腦子疼！嬤嬤可以帶人去捉拿吳貴妃了，她侍疾一晚，陛下便沒了，本宮倒要看看她如何狡辯！”皇后深吸一口氣，閉目沉思明日怎么讓這些臣子臣服于她。
她如今才是中宮皇后，先皇后那個懦弱兒子，憑什么當(dāng)太子……
那廂，吳貴妃得知蕭峙被迫進了火海后，仰頭大笑：“蕭峙，你也有今天！”
她和珋王三番兩次拉攏，他都不肯臣服！
后來蘭湘主動請纓，她冒著被恥笑的風(fēng)險點了頭，結(jié)果呢？人人笑話她和珋王，為了一點權(quán)勢，竟然把王妃往武安侯府送！更難聽的她都無法啟齒！
“貴妃娘娘，周嬤嬤被蕭指揮使一起拽進大火中了……”
“日后給她家里多送些銀子便是！周嬤嬤也是為了救太子而犧牲，死得其所！”吳貴妃盯著東宮那邊的火光，笑得猙獰。
只是她高興沒多久，中宮的女官便帶著禁軍沖過來，將吳貴妃拿下。
東宮的大火燒了足足兩個多時辰，才終于熄滅。
這一晚，皇太后為薨逝的陛下念經(jīng)祈福一整夜，整個皇宮都以皇后為尊。
大靖的金吾衛(wèi)分左右金吾衛(wèi)兩衛(wèi)，統(tǒng)一由蕭峙這個指揮使管轄，左金吾衛(wèi)由左衛(wèi)大將軍管治，右金吾衛(wèi)由右衛(wèi)大將軍管治，大將軍之下還有將軍、中郎將等職位。
左右兩衛(wèi)平日多由各自大將軍統(tǒng)管，蕭峙自己喜歡帶中郎將隨行。
眼下左右兩衛(wèi)的大將軍都不在，跟著蕭峙來東宮的兩名中郎將以及手下金吾衛(wèi)們?nèi)糊垷o首，看著已經(jīng)燒成廢墟的寢殿六神無主。
東方破曉之際，金吾衛(wèi)們自發(fā)分成兩隊，其中一隊留守東宮繼續(xù)找人，另一隊由一名中郎君統(tǒng)領(lǐng)，速速離了宮……
消息傳到武安侯府時，天已經(jīng)大亮。
晚棠一宿未眠，聽說有金吾衛(wèi)登門，晚棠、江嬤嬤和老侯爺夫婦都急匆匆地趕來前廳。
登門的金吾衛(wèi)一身鎧甲都蒙了炭灰，臉上亦然，露出來的一雙眼里布滿了紅血絲。
一看到老侯爺幾人，那名金吾衛(wèi)便濕了眼眶，抱拳哽咽道：“指揮使沖進火海救太子……還未找到指揮使和太子。”
“什么？”痛徹心扉的窒息襲來，老夫人仿佛一息回到從前，得知兩個兒子戰(zhàn)死沙場的那一刻。
她踉蹌著被莊嬤嬤扶住，腦子里一陣嗡鳴。
老侯爺顫顫巍巍道：“你說我兒葬身火海了？”
那名金吾衛(wèi)雙唇發(fā)干，裂開的皮干翹而起。
他艱難地張開嘴：“還未尋到指揮使的尸身，興許指揮使還活著……”
聲音微弱，他自己說得也很沒底氣。在大火里即便是烤兩三個時辰，也烤干了，他們實在不知指揮使能用什么法子保命。
江嬤嬤聽了這話，也踉踉蹌蹌?wù)静环€(wěn)，被旁邊渾身都在發(fā)抖的晚棠牢牢扶住。
不遠處傳來老侯爺壓抑的哭聲，老夫人這會兒卻沒暈厥，緩過神后痛苦地哽咽起來。
晚棠扶著江嬤嬤坐下后，神色凄然地邀請那名金吾衛(wèi)坐下，又讓人備好茶水點心。
那人吃不下任何東西，倒是一口氣喝了三杯茶。
喝完，一抬眸便看到他們指揮使夫人白著一張小臉，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明明看著年歲很小，卻是侯府這幾人之中最為淡定的。
晚棠臉上此時血色全無，一雙眼瞪得比平日里還大：“所以太子殿下和我夫君都未尋到尸身？”
金吾衛(wèi)搖頭。
“既如此，還請你們繼續(xù)找下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國不可一日無君，救出太子，你們都立了大功……”
“夫人……”那名金吾衛(wèi)艱難地打斷她的話。
他如何聽不出晚棠的鼓勵之語，可眼下金吾衛(wèi)們也身不由己。
“夫人，不是我們不找。陛下薨逝，要舉辦大喪。眼下太子失蹤，指揮使也生死未卜，百官眼下都支持皇后娘娘主持大局……金吾衛(wèi)不能擅自留在東宮找人，得聽皇后娘娘調(diào)遣。兄弟們都不愿放棄尋人，可眼下形勢所逼……我也是偷空過來傳話。”
晚棠呼吸緊促幾分：“找不到尸身，便還有生還的可能！太子興許還困在廢墟里，怎得就不找了？”
她自然明白，皇后是想趁機讓人擁立自己的兒子。
那金吾衛(wèi)紅著眼道：“我們都不愿意放棄，指揮使一定會吉人天相的！可兩名大將軍也不知怎么搞的，接到皇后懿旨后便猶豫著撤走了東宮的兄弟們……”
“除了金吾衛(wèi)，我夫君平日可還有交好之人？最好是手中有兵權(quán)之人！”
所有人都看向晚棠，眼下問這種話，何異于謀反？
那名金吾衛(wèi)看晚棠眼神堅毅，也豁出去了：“指揮使以前和皇城司陸指揮使有往來。”
晚棠頷首：“好，我去求一求陸指揮使，多謝你冒險前來傳話。”
“不，我沒能護好指揮使……”那人羞愧地落下一大滴淚，再次起身朝晚棠抱拳，這才沉重地離開。
晚棠回頭看到江嬤嬤幾人都在看她，心里也忐忑不安。
她何曾經(jīng)歷過這樣的大事，可事在人為，既然還沒找到太子和蕭峙，她就不能坐以待斃。
她定睛看向江嬤嬤：“嬤嬤可有法子進宮一趟？”
不能讓皇后一人把持朝政，太后還健在呢，必須請?zhí)蟪雒妫?/p>
江嬤嬤看向渾身發(fā)抖的老夫人，長嘆一聲：“眼下局勢不明，還請老夫人帶老身進宮一趟。”
她們兩個老東西眼下已經(jīng)沒了用處，皇后不必再用她們拿捏蕭峙，但老夫人求見，皇后便是做做樣子，應(yīng)該也會放她們進宮。
晚棠連連點頭，明明心里也亂成了麻，卻還是鎮(zhèn)定道：“我去求見陸指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