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顏面倒了下去，眼底還帶著不敢置信。
變故來得太突然，軍部的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蕭縱一槍擊中腹部，整個人被子彈的沖力帶飛出去，摔倒在地，生死不知。
這時候，其他人才紛紛回神。
辦事處和軍部的人抬手就要掏槍，可這畢竟是軍營，不等他們把槍掏出來，大兵們已經把他們團團圍住。
眾人不敢再反抗，扔了武器抱頭蹲下。
蕭翼抬頭看過來，滿眼都是激動，“少帥！”
蕭縱歉疚地看他一眼，“對不住了。”
蕭翼用力搖頭，蕭縱卻沒看見，他連忙將栽倒在地的蘇姚扶起來，抬手擦去了她嘴角的血跡。
“還好嗎？”
蘇姚嘴唇翕動幾下，卻沒能說出來，只是睜大了眼睛看著他，蕭縱干了什么？
他剛才，干了什么？
“你……”
她明明該說什么的，可咽喉卻仿佛被堵住一樣，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蕭縱扯了下嘴角，“我知道很沖動，但后悔也晚了……”
他低頭，親了親蘇姚的額頭，“我現在立刻安排你出國。”
蘇姚下意識抓住了他的衣角，她很想說些什么，卻偏偏就是開不了口。
蕭縱啊蕭縱，你怎么能是這樣的人呢？
你怎么能為我做到這個地步呢？
你讓我……
“我明白，什么都不用說。”
蕭縱低下頭，將她用力擁進了懷里。
他抱得那么緊，仿佛寶物終于失而復得，又仿佛再也不見得道別。
可他卻什么話都沒說，只看向蕭翼，“帶上蕭茵和管家，立刻送他們出城，再給陳家去個信，捎上陳施寧，海城，要徹底亂了。”
蕭翼敬了個禮，轉身就去安排。
蕭縱扯下身上的軍裝，裹住了蘇姚剛才被褚英扯爛的衣裳，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目光掃過還在看著他的大兵們。
剛才他的暴起，不只是褚英沒想到，大兵們也沒想到。
“對不住你們了。”
蕭縱看著面前這些迷茫的面孔，深深彎下了腰，大兵們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避讓。
蕭縱沒有廢話，開門見山，“現在麻煩大了，軍部那邊，最晚明天早上就該得到消息了，到時候海城會被夾擊，你們現在有兩個選擇，去蕭家老宅報信，或者拿了遣散費去瑞城，于修明還在那里，會收留你們。”
大兵們還站著沒動，似是完全沒從震驚中回神。
“走啊！”
蕭縱呵斥一聲，人群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紛紛朝他看了過來，卻仍舊沒有人動作。
蕭縱正要再催，蕭翼帶著一老一小走了過來，蕭縱將蘇姚交給蕭翼，“走吧，現在立刻走，有艘船在港口，路上你多費心。”
蕭翼應了一聲，卻轉身就將蘇姚交給了管家，管家知道她渾身都是傷，小心翼翼地扶著。
“我不走。”
蕭翼這才開口，見蕭縱要說什么，他咧嘴一笑，“其實，少帥你不殺他，我也想殺他，老子受夠了，我們流血打仗的時候，他們躲在后面享樂，我們好不容易回來了，還要被他們頤指氣使，處處針對，這窩囊氣，我不受了！”
蕭縱臉色一變，“蕭翼！”
不等他開口再說什么，人群后面卻有道聲音響了起來，“他說得對，這氣，我們真的受夠了，現在辦事處是倭國人做主，我們在自己的土地上，卻要受外國人的氣，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人群慢慢散開，露出了人群后面的金錦。
她大步走進來，“少帥，我們沖進辦事處，殺光倭國人！”
這話像是說出了其他人的心聲，人群紛紛高喊，“殺光倭國人，殺光倭國人！”
蕭縱抬了抬手，強行壓下了眾人的激憤，對著金錦怒目而視，“你怎么回來了？你的人呢？”
金錦側了側身，外頭烏壓壓的都是人。
“你！”
蕭縱額角青筋直跳，“你們已經不是蕭家軍的人了，別來趟這趟渾水。”
“少帥，我們怎么才能不趟？”
金錦聲音無比冷靜，“若是開戰，我們會是第一批被調回來圍剿你們的人，少帥，你要我的槍口，對準我的兄弟嗎？”
蕭縱啞口無言，胸口百般情緒翻涌，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少帥，金副官說得對，我們不能把槍口對準自家兄弟！”
又一道聲音響起來，蕭縱抬眸，就見臉還被包著的陳鋒也走了進來。
“你怎么……也回來了？”
他喃喃開口，心情復雜至極。
“還有我們。”
剩下兩個副官也跟著開了口，蕭縱的目光一個個掃過他們，眼底情緒翻涌，最后慢慢沉淀下去，既然沒有人放棄他，那他也不會放棄任何人。
“好，那我們就打一仗，讓他們知道知道，蕭家軍的厲害！”
大兵們許久都沒見到過如此銳氣十足的蕭縱了，一時間激動起來，紛紛高喊，“殺，殺，殺！”
蕭縱深吸一口氣，“聽我命令，兵分三路，一路前往老宅軍區，給我打散他們，不給他們里應外合的機會；一路退出海城，沿路接應，我們要做好退守瑞城的準備；還有一路，也是最重要的一路，布防海城，讓他們有來無回！”
“是！”
眾人齊齊高喊，瞬間動作起來，蕭縱看向金錦，“去吧，端了辦事處，要記住，別給他們報信的機會。”
金錦抬手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人群很快散開，牢房里逐漸空蕩下來。
蕭縱一側頭，就對上了蘇姚的目光。
他知道時間不多了，可還是控制不住地抬起手，在她臉側輕輕蹭著。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將平安鎖從衣袋里掏出來，再次戴在了蘇姚頸間，“保重。”
蘇姚嘴唇微張，外頭卻響起了鳴笛聲，大約是陳家的車來了。
“走吧。”
蕭縱再沒說什么，將三人送了出去。
門外果然是陳家的車，陳施寧大約也并不想走，被打暈了扔在了后座，陳平夷親自過來送的，“多謝了。”
蕭縱沒有開口，將蘇姚抱進了車廂里。
“我想……”
蘇姚掙扎著開口，蕭縱抬手捂住了她的嘴，“你太虛弱了，你好好養身體，蕭茵和管家，都托付給你了。”
蘇姚沒能再說出話來，只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蘇姚……”
蕭縱喃喃一聲，忽然歪下頭，隔著自己的手在她嘴唇的位置親了親，隨即便抽身退后，“蕭茵，要聽話。”
這是他囑咐的最后一句，而后車子便飛也似的開走了，隨行的幾個警衛緊緊跟著。
透過車窗，蕭縱還能感覺到蘇姚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手摸煙，卻沒找到打火機，耳邊啪嗒一聲響，陳平夷給他點了煙。
“都送出國了，以后怎么找啊？”
陳平夷嘆了一聲，也不知道說的是誰。
蕭縱扯了下嘴角，不找也沒什么，他其實早就知道，蘇姚并不想見他。
恭喜她，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