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姚心頭重重一跳,雖然早就預料到了詰問會來,但她沒想到開口的人會是金錦,而且還是如此篤定的語氣。
仿佛是已經給她定了罪。
心頭掀起驚濤駭浪,換成旁人來問,她都不會如此驚慌,偏偏是金錦。
難道昨天晚上,她看見自己了?
她強壓下心里的不安,收回了接珠串的手,故作困惑,“金副官這話什么意思?”
“蘇小姐聽不懂嗎?”
金錦眉梢一挑,眉眼卻十分鋒利,她慢慢逼近兩步,蘇姚不自覺站了起來,她仿佛看見了一頭在圍剿獵物的狼王,隨時準備暴起咬住她的咽喉。
后心的寒意一層層沁出來,她面上卻仍舊維持著困惑,剛要再次開口,蕭茵就從樓上飛奔下來,直直沖進她懷里,“你昨天不是去給我同學送藥了嗎?藥送到了嗎?她怎么樣了?”
蘇姚一愣,什么同學,什么藥?
她垂眸看過去,就見蕭茵在朝她眨眼睛。
她瞬間明悟,蕭茵這是在給她遮掩昨天的離開。
心頭五味雜陳,她從來沒想過要把蕭茵牽扯進來,更沒想過會被這么一個孩子保護。
情緒有些翻涌,她連忙壓下,用力點了下頭,“當然送到了,陪著她呆了些時間,怎么府里都知道了?”
“昨天好像出了什么事,蕭副官負責戒嚴,到處找不到你的影子,我就告訴他了。”
蕭茵說著,更緊地抱住了她的腰,身體微微打著顫。
撒了這么大的慌,她應該也很害怕。
蘇姚安撫地摸著她的發頂,“是我不好,找了很久才找到地方,一宿沒睡,我腦子都糊涂了,剛才金副官一開口,都沒反應過來。”
金錦笑了一聲,還是剛才那副樣子,但現在看起來已經沒有那么咄咄逼人了。
是她剛才心里有鬼了。
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她拉著蕭茵要上樓,“我先上去休息了。”
蕭縱隨意點點頭,還在和那一堆珠串較勁,等蘇姚的身影消失在門后,他的動作才陡然停下。
氣氛莫名地凝滯,半晌,金錦先開了口,“不然,讓沈爺離開些日子吧,海城不太平就算了,鬧得帥府也不太平。”
蕭翼連忙點頭附和,“屬下也覺得。”
蕭縱盤著手里的瑪瑙串子,沒好氣地看了兩人一眼,“我不想嗎?我比你們倆急多了,可想讓他滾也得合情合理吧?我總不能把他打一頓,塞麻袋里直接扔出去吧?”
嘴里說著總不能,可他臉上卻寫滿了就想這么干。
金錦搖頭失笑,提起了正經事,“消息不通就容易做蠢事,沈家竟然還想把臟水潑到褚英頭上,您說,咱們要不要順勢……”
“到此為止吧。”
蕭縱靠在了沙發上,顯然身體還是很不舒服,“再怎么收拾褚英都可以,但不能擺在明面上來,褚部長是個要臉面的人。”
“是。”
金錦答應下來,她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所以雖然去褚英那邊走了一趟,卻沒把人帶回來。
“但該盯著的地方還是要盯著,蘇姚腿上的那一槍,我要他千百倍地還回來!”
蕭縱咬牙開口,手里的珠串發出不堪重負的摩擦聲,他沒當著蘇姚的面說,但這個仇他可沒忘。
金錦正要答應,蕭翼忽然搶先開口,“少帥,這個差事能不能交給屬下?”
蕭縱斜睨他一眼,“出息,外頭的人不夠你查的是吧?都安排好了,你能干什么?”
蕭翼低著頭不說話,但態度很堅決。
蕭縱揉了揉額頭,顯然十分不舒服,也沒有心情和他再計較,“那你就去吧,當心點,別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蕭翼頓時來了精神,答應一句,興沖沖地走了。
金錦卻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蕭翼察覺到了,卻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他仍舊出了門,為了不給蕭縱惹麻煩,他特意換了衣裳,連帥府的車都沒開,步行出了門。
褚父的幾房外室都住在外頭,褚英原本應該和他的母親一起住的,但因為蕭縱一句話,他就被單獨安排在了一間小院里,里頭醫生護士都配備齊全的,看著照顧得十分妥帖。
可蕭翼剛剛靠近,就聽見了里頭一陣鬼哭狼嚎。
他被驚得一顫,下意識停住了腳步,饒是他經歷無數廝殺,仍舊覺得那聲音凄厲恐怖,聽得人不寒而栗。
可周圍的鄰居卻像是習以為常一般,竟然連個出來查看的人都沒有。
蕭翼有些納悶,這是怎么回事?
幾分鐘后,里頭的聲音終于停了下來,他從墻上翻了進去,里頭并沒有警衛值守,他很是輕松地就摸到了窗戶底下。
透過大開的窗戶,里頭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
“等我好起來,我一定會把你們千刀萬剮!”
這是褚英的聲音,里頭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蕭翼隔著玻璃往里面看,就瞧見他腿上血淋淋的,可他根本不記得褚英腿上受過傷。
“褚公子,我們在取子彈。”
醫生語氣冷硬,毫無情緒。
褚英頓時被激怒了,揮手將所有醫療器具都砸了個稀巴爛。
“看來還有子彈,我們再幫褚公子取一次。”
醫生冷硬的聲音再次響起,隨即褚英就被束縛帶牢牢禁錮在床上,醫生拿起手術刀,將剛剛縫合的傷口再次切開。
蕭翼收回目光,腦海里蹦出了蕭縱剛才那句,我要他千百倍地還回來。
原來他不只是說說而已啊,褚英這往后的日子真是要難過了。
可他絲毫不同情,褚英當初對蘇姚下手的時候,應該也沒有同情過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