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方知硯竟然不要自己的錢,七舅感動得不斷道謝,就差要跪下了。
看著七舅那要下跪的動作,方知硯雖說有些近乎麻木,但還是連忙扶住了他。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下跪道謝,可能是他們最拿得出手,最能表達真摯感情的行為。
但這種行為,卻能讓人麻木,多少有幾分可笑。
方知硯帶著七舅坐下來,開始仔細詢問病史。
沒辦法,病歷中根本顯示不出來七舅有什么病。
此刻也沒有任何一條證據能明確地指向某一個方向,所以只能靠醫生抽絲剝繭的來猜測,詢問,最后驗證。
說實在的,醫生這行,問診的時候,那推理難度不比警察破案小。
患者有腎損傷,皮膚燒傷,肺部功能也出現問題,所以方知硯嚴重懷疑存在理化因素。
其中最簡單直接的,就是有毒物質的接觸。
思來想去,方知硯開口詢問道,“七舅以前沒有出現過類似情況吧?”
“沒有,絕對沒有。”
七舅連忙擺手。
因為事關自己的生死,所以他十分的緊張,回答各種問題也很小心。
“那最近有沒有突然接觸到什么以前沒接觸到的東西呢?”
“我聽說你女兒出嫁了?”
“有沒有可能接觸到什么東西?”
方知硯認真地盯著他,心中有點想法,但沒敢說,他試圖從七舅的眼神之中得到些什么。
可七舅低著頭,認認真真地思考了一番,最后搖頭道,“真沒有。”
方知硯嘖了一聲,顯然對這回答不滿意。
一般來說,身體出現這樣的狀況,是長期接觸有毒物質。
其中最先接觸有毒物質的地方,肯定就是皮膚燒傷的第一位置。
那就是會陰部。
可那地方是隱私部位,按道理是不可能的。
除非。
這個所謂的七舅,暗地里玩兒得太花了。
說句不好聽的,跟話本里一樣,那個女人把毒抹在下面,他又跟那個女人發生關系,所以才會這樣。
這念頭看似不靠譜,卻也是方知硯現在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不然還能有啥呢?
可七舅死活不說,方知硯只能是嘆了口氣。
他擺了擺手,示意七舅在這邊坐著,自己則是跟外公出去,找了個私密角落道,“外公,七舅私生活亂不亂?”
“哎!”
話音剛落下,姜濤板著臉呵斥了一聲。
“臭小子你胡說什么呢。”
顯然,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姜濤一跳。
他是真沒想到這小子當面給自己開大。
不過,都是親戚,他多少也知道點七舅家的情況,果斷否認道,“不可能的。”
“你七舅是個老實人,老實巴交,不可能私生活混亂,要說你七舅母還有可能,你七舅絕對不可能。”
“當然,這是我私下說的,你不能傳出去。”
“你七舅母跟你七舅關系不和,經常吵架。”
聽到這話,方知硯一呆,隱約似乎明白了什么。
七舅是老實人,七舅母才是那個玩兒得花的?
不對,有沒有可能七舅母才是那個下毒的人?
方知硯眉頭一皺,把自己的懷疑跟外公提了一嘴。
姜濤的表情也逐漸凝重起來。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這樣吧,我來問問情況,你就不要進來了。”
姜濤沉吟片刻,自己進了藥堂里頭。
方知硯只好自己在院子里面轉悠,等著外公那邊傳來消息。
楊老爺子也跟了過來,臉上帶著好奇。
“剛才我看你那樣子,是不是有頭緒?”
“他是什么病,你知道嗎?”
“大概猜到,但不確定病因。”方知硯點著頭,“我外公去問了,待會兒應該能知道吧。”
話沒說完呢,姜濤冷著臉從屋里頭走出來。
“姜昭,去,把你七舅母喊過來,我有話問她,快點!”
門口翻曬草藥的舅舅姜昭高聲應下,而后匆匆往外而去。
“外公,有發現嗎?”
方知硯低聲詢問道,同時往藥堂內看了一眼。
七舅也五十幾歲的人了,此刻正躲在屋子里抹著眼淚,模樣有些可憐。
“我問了他最近長期接觸的東西,思來想去,都沒什么變化,唯一有變化的,就是他身上的新衣服。”
姜濤解釋起來。
“我合計著,十有八九是在衣服上做的手腳。”
“而且,你七舅跟你七舅母很長時間都沒睡一張床上了,兩人關系已經惡化到一定的地步,甚至動不動就要離婚。”
“唉!”
姜濤搖了搖頭,“等那個女人過來,我倒要看看,她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方知硯點了點頭,目光又在七舅的身上打量起來。
會陰部的皮膚燒傷,等會兒!
難道被動手腳的衣服是內褲?
方知硯似乎明白了什么,跟外公耳語幾句。
姜濤臉色一變再變,最后又匆匆走進藥堂,讓七舅把內褲脫下來。
片刻之后,一個同樣五十歲上下的女人滿臉不情愿地被姜昭給帶過來。
“找我干什么啊?”
“看個病還要找我,就這么沒本事?丟人現眼的東西。”
罵罵咧咧的聲音響起,讓在場眾人的表情都是微微一沉。
這七舅母,還真是毫不留情面啊。
“呦,姜醫生,小方醫生也在呢。”
“我們當家的呢?人呢?看個病喊我干什么?”
七舅母五十歲,穿著在村子里還算是靚麗,頭發也沒見白。
很顯然,至少嫁到七舅這邊,日子過得還算是可以。
方知硯盯著她,沒說什么。
而旁邊的姜濤直接將內褲扔在地上,指著喝問道,“干什么?”
“你自己說,你在干什么!”
眼看著被扔出來的內褲,七舅母的身體驟然不正常地僵硬起來。
她下意識后退半步,然后抬頭看看姜濤,再看看七舅,還在試圖裝,“姜醫生,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不懂?”姜濤嚴厲地呵斥著。
“我這是在給你機會,你自己說!”
“你要是不說,就到警察面前說!”
“姜昭,去報警!”
話音落下,七舅母瞬間慌了。
她只是惡毒,膽子并不大。
聽到這話,一下子繃不住了。
“別,別報警,我說,我什么都說。”
“我,我就是給他換了條新內褲,這內褲,泡了一下百草枯而已。”
她聲音慌亂地解釋著,腿也有幾分發軟,扶著旁邊的墻壁。
話音落下,眾人嘩然。
百草枯,又是百草枯!
也難怪,農村最常見的毒藥,那就只有百草枯了。
可沒想到,七舅母心腸竟然如此歹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