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的表情有些復雜。
要不是方知硯的目光很真誠,他甚至想要給方知硯甩個大嘴巴子。
首先,手術分為兩個方面。
一個是給喉嚨處的瘢痕游離出一個假道出來。
其次是用結腸代替食管。
這是兩個主要的手術過程。
最后還有一個吻合,這個難度不算高,可以忽略不計。
在如今的醫學界,結腸代替食管術,成功率僅僅只有百分之五十。
至于更加麻煩的瘢痕游離過程,成功率更低!
兩者加在一起,那成功率簡直低得可怕。
可現在方知硯來了一句有八成把握。
這他娘的不是鬧嗎?
“不是?你小子,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曹昂看了一眼病人,壓低聲音,十分慍怒地盯著方知硯。
方知硯點了點頭,“我知道啊。”
“我也知道,曹主任你不信任我。”
“這樣吧。”
方知硯琢磨了一下。
“我之所以能說出這話,是因為我有底氣。”
“我會盡量完成這個手術,如果曹主任你不相信我的話,如果手術失敗,所有的責任我來背。”
“你背?”
曹昂險些氣笑了。
我是想找背鍋俠嗎?
我是想要讓病人能夠穩穩當當地做完這場手術啊。
可即便他是這樣想的,卻也不得不對方知硯心中升起一絲贊揚。
敢拿自己的未來當賭注,要么是腦子有泡,要么是手底下有真功夫。
曹昂皺著眉頭,猶豫不決。
潘濤此刻也不敢說話,畢竟在這方面,他不專業。
等會兒?
方知硯不也不是胸外科的醫生么?
好家伙!
潘濤突然反應過來,這小子他娘的是急診科的。
這么離譜?
急診科的比專科還要專業?
潘濤滿臉復雜,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見兩位醫生都沉默著,病人也不敢說話,只是雙手抓在一起,手心漸漸冒出汗。
她的目光落在方知硯的身上。
說實話,跳樓的心都有了,這時候還怕什么死不死的呢?
就算是手術失敗,還能比跳樓慘嗎?
反倒是現在,這么痛苦地活著,每次都把營養劑打入胃中,這種感覺,生不如死!
曹昂緊皺著眉頭,作為主治,他必須要對病人負責。
可現在,他摸不準方知硯的能力。
也就在此刻,病人主動開口了。
“曹醫生,方醫生,我想說幾句話,好嗎?”
曹昂抬起頭,輕聲示意著,“你說。”
“曹主任,感謝你一直以來替我著想,您對我很負責,我很感激你。”
“但病發生在我身上,您無法對我感同身受。”
“這樣活著,我真的很痛苦。”
“我想健全地活著,哪怕要冒很大的風險,我也想試試看。”
“我連死都不怕,我還怕手術失敗嗎?”
孟嬌誠摯地望著曹昂,一時之間,讓曹昂有些無言。
“好吧。”
他輕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方知硯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放輕松點,不要緊張,也不要說這些話。”
“我剛才跟曹主任商量了,如果手術我來做,至少有八成的成功率,不會有事的。”
“啊?什么?”
孟嬌一臉懵逼?
八成成功率?
還是至少?
那豈不是說,這個手術方案是十拿九穩的?
若是這樣,那自己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曹主任又有什么好擔心的?
畢竟,是手術就會有風險,眼前這位方醫生能夠把成功率提高到如此程度,似乎已經很厲害了。
“那,那我更加愿意手術了!”
病人有些著急地開口道。
她現在,甚至怕方知硯會走。
曹昂說不出話來。
如果方知硯真的有八成的手術成功率,他自然是不擔心的。
可關鍵問題在于,他有些拿不準方知硯的能力啊。
萬一這小子吹牛的呢?
總不能真的讓他擔責吧?
再說了,手術失敗了,他擔責有個屁用啊。
曹昂緊緊地盯著方知硯,思索片刻之后,點了點頭。
“既然病人愿意手術,那就準備手術。”
“不過,我們還得再具體商量一下手術方案,回頭你把你家人喊過來,我們把商量好的手術方案以及術中風險告訴你們。”
“好,謝謝曹主任,謝謝方醫生,謝謝潘主任!”
聽到這話,病人喜極而泣。
她用力地點頭,然后沖著三個醫生依次鞠躬。
眾人連忙扶住她,示意她不用太過激動,這才是離開了病房。
病房外,曹昂沒有說話,他腦海之中還在思索著方知硯的手術方案。
方案本身沒問題。
但手術難度太大!
他自認為自己是沒有能力完成的
即便趕鴨子上架,成功率也不超過一成。
可方知硯張嘴就是八成的成功率,這不是鬧嗎?
他拉著方知硯,走進了旁邊一個會議室,然后關上門,再度嚴厲地詢問道,“方醫生,我請你以一個醫生的職業操守發誓!”
“你真的有八成把握能夠成功完成這個手術嗎?”
聽著曹昂的話,方知硯心中不由得有幾分感慨。
大醫院就是不一樣啊。
不過,話已經說出口,方知硯不可能憋回去。
況且,他有這個能力,所以他再度盯著曹昂的眼睛,很認真的回復道。
“曹醫生,我以我醫生的職業操守發誓,我真的有八成把握可以完成這個手術。”
“好!”
曹昂一咬牙,用力點頭道,“我信你。”
“既然你說這話,那如果術中出了責任,我來背。”
“現在,就按照我們商量的來,回頭我跟患者以及患者家屬聊清楚,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同時提前進行嚴格的機械性腸道清潔以及抗生素準備,明天,我們就手術!”
“沒問題。”方知硯迅速點頭應下來。
能力,他有。
因此,并不擔心。
交流出結果,曹昂也是匆匆離開,去做準備了。
潘濤則是將方知硯重新帶到秦棉面前。
臨走之時,他還是開口道,“方醫生,你不要怪曹醫生。”
“他這個人性格耿直,想到什么說什么。”
“我明白,我也理解。”
方知硯點頭,沖著潘濤友善的笑笑。
潘濤這才是松了口氣。
等兩人都離開,秦棉便接替了招待方知硯的工作。
“方醫生,我們給你安排的住宿就在隔壁酒店,我現在帶你過去。”
“另外,有什么需求,盡管跟我們說。”秦棉笑瞇瞇地解釋著,并沒有因為方知硯的年輕而輕視他。
方知硯道了聲謝。
酒店就在隔壁,環境還算可以。
簡單辦理入住后,秦棉便離開了。
方知硯終于得空,給羅韻報了個平安,接著打電話給了鄒森森。
“老方,這么快就到了?”
“我不跟你多說,我馬上也要人生第一次當一助了,晚上你來我家吃飯。”
說著,鄒森森就匆匆掛斷電話。
嚴靜站在旁邊瞅著他,表情既羨慕又奇怪。
羨慕的是自己還沒當過一助,奇怪的是鄒森森這還跟方知硯說,也不怕被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