堢這時候,其他隊員也出來,紛紛附和,勸卿意聽從周朝禮的安排。
卿意看著大家真誠的眼神,又看向周朝禮。
她知道,自己再堅持下去,只會讓周朝禮更加為難。
“好,我撤?!?/p>
她輕聲說道,“但你要答應我,一定要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p>
周朝禮:“我會的,你放心。”
“等風暴過后,我親自去接你回來。”
會議結束后,周朝禮立刻安排張時眠過來接應卿意。
張時眠依舊是那副沉穩干練的模樣,見到卿意,恭敬地說道:“卿小姐,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p>
卿意收拾好簡單的行李,走到周朝禮面前,將那副粉色的手套遞給他:“這個你拿著,南極很冷,一定要戴好?!?/p>
“還有,按時吃藥,別讓我和枝枝擔心?!?/p>
周朝禮接過手套,指尖觸碰到柔軟的絨毛,他心頭動蕩。
“你也是,照顧好自己。”
他聲音沙啞,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這一句話。
卿意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隨即轉身跟著張時眠走出了考察站。
外面的風更大了,雪粒打在臉上生疼。
卿意回頭看了一眼考察站,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目送她的周朝禮。
她心里默默祈禱著風暴能夠平安過境,祈禱著周朝禮和所有隊員都能平安無事。
車子緩緩駛離考察站。
車上。
車廂內一片寂靜。
張時眠專注地握著方向盤,面色一如既往的沉冷,下頜線緊繃,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穿著黑色的防寒服,身姿挺拔,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和從前那個寸步不離守護在姜阮身邊的保鏢,幾乎一樣。
卿意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沒有在姜阮身邊了嗎?”
她記得,張時眠曾是姜阮最信任的人,多年來一直貼身保護她的安全,兩人之間的默契和羈絆,是旁人有目共睹的。
她以為,張時眠會一直留在姜阮身邊,沒想到這次竟然會被周朝禮派來南極接應自己。
張時眠的握著方向盤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隨即恢復如常,語氣平淡無波:“已經離開了,以后不用保護她。”
他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聽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小事。
可卿意卻能感覺到,他平靜的表象下,藏著不為人知的波瀾。
畢竟,多年的陪伴與守護,不可能說斷就斷,毫無留戀。
卿意微微點頭,沒有再追問原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和苦衷,張時眠既然選擇離開,自然有他的理由。
“我以為你會在她身邊很久。”
她輕聲說道。
張時眠沒有說話,只是腳下輕輕踩了踩油門,車速微微加快。
車廂內再次陷入沉默,氣氛變得有些沉悶。
卿意識趣地閉上嘴,不再說話,轉頭看向窗外。
她心里有些亂,一邊惦記著周朝禮的安全,擔心極寒風暴會帶來意想不到的危險。
一邊又忍不住猜測張時眠和姜阮之間發生了什么。
姜阮是周朝禮的私人醫生,也是為數不多知道周朝禮病情的人,張時眠的離開,會不會和周朝禮有關?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像藤蔓般瘋狂滋長,讓她有些心神不寧。
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盡快抵達安全的城市,等待風暴過境,再回到考察站和周朝禮匯合。
越野車行駛了將近四個小時,終于駛離了冰原,進入了附近的城市。
與南極冰原的荒涼不同,這座城市雖然也籠罩在寒冷之中,卻充滿了人間煙火氣。
街道兩旁的建筑錯落有致,偶爾能看到行人穿著厚重的防寒服匆匆走過,臉上帶著生活的氣息。
車子在一家星級酒店門口停下,這是周朝禮提前預訂好的地方,地理位置優越,安保措施嚴密。
張時眠下車打開車門,一股相對溫和的寒氣撲面而來,卿意深吸一口氣,跟著他走進了酒店大堂。
酒店大堂溫暖明亮。
張時眠上前辦理入住手續。
卿意則站在一旁,看著窗外街道上的雪景。
拿到房卡后,張時眠將卿意送到房間門口,沉聲道:“卿小姐,有任何情況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我的房間就在隔壁?!?/p>
“周朝總交代了,在風暴結束前,我會寸步不離地保護你的安全?!?/p>
“謝謝?!鼻湟饨舆^房卡,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張時眠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
卿意打開房門,走進房間。
她簡單洗漱了一下,緩解了旅途的疲憊,便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機,撥通了家里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聽筒里傳來女兒軟糯的聲音:“媽媽!”
“枝枝,寶貝兒,想媽媽了嗎?”
“想!超級想媽媽!”
枝枝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思念,“媽媽,你到南極了嗎?那里冷不冷?有沒有看到企鵝呀?”
“媽媽還沒到南極的考察站,現在在附近的城市里,等天氣好了再過去?!?/p>
卿意笑著說道,不想讓女兒擔心,“這里確實很冷,不過媽媽穿得很厚,一點都不冷?!?/p>
“等看到企鵝了,媽媽給你拍照片好不好?”
“好呀好呀!”枝枝開心地答應著,“媽媽,外婆做了我愛吃的紅燒肉,我給你留了一碗,等你回來吃?!?/p>
“謝謝我的寶貝兒,媽媽記住了?!?/p>
卿意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熱,“枝枝要乖乖聽外婆的話,好好吃飯,好好跟陳默老師學習,知道嗎?”
“知道啦媽媽!”枝枝乖巧地答應著,頓了頓,又好奇地問道,“媽媽,爸爸呢?”
“他和你在一起嗎?他有沒有好好戴我給他買的手套和帽子?”
卿意的心猛地一緊,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頓了頓,輕聲說道:“爸爸在工作呢,他要忙著測試飛機,等忙完了就會來看我們?!?/p>
“他很喜歡枝枝買的手套和帽子,一直戴著呢?!?/p>
“太好了!”枝枝眉眼彎彎的,“媽媽,你讓周爸爸也要注意安全,別凍著了。”
“好,媽媽會告訴周爸爸的。”
卿意笑著說道,“枝枝乖,媽媽還有事情要忙,先掛電話了?!?/p>
“媽媽再見,愛你!”
掛了電話。
卿意猶豫了片刻,撥通了周朝禮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聽筒里傳來周朝禮低沉而沙啞的聲音。
那邊背景里似乎有風聲和儀器運轉的聲音:“喂?”
“我到酒店了,一切都好?!?/p>
卿意,“你那邊怎么樣?風暴來了嗎?考察站還好嗎?”
“我這邊一切正常,你放心。”
周朝禮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風暴還沒到,我們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考察站的各項系統都在正常運轉,不會有問題的?!?/p>
“那就好?!?/p>
卿意松了口氣,心里的石頭落下了些,“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別勉強自己?!?/p>
她想要說好多話,又組織不出來語言。
“我知道?!敝艹Y的聲音很輕,“你在那邊也好好照顧自己,別擔心我。”
“等風暴過后,我就去接你?!?/p>
“好。”
卿意點點頭,喉嚨有些發緊,千言萬語涌上心頭,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還有事嗎?”周朝禮輕聲問道。
“沒有了,你忙吧。”卿意說道,“記得按時吃藥,別忘了。”
“嗯,掛了?!?/p>
掛了電話,卿意依舊握著手機,站在窗邊,久久沒有動彈。
心頭的思緒還是放不下。
-
南極的寒夜來得格外早,考察站外,極寒風暴的前兆已悄然顯現。
狂風裹挾著雪粒狠狠撞擊著外墻,發出沉悶的轟隆聲,仿佛要將這座鋼鐵堡壘撕裂。
而站內的核心實驗室里,燈火通明。
里面溫度被精確控制在適宜范圍,與外界的酷寒形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周朝禮穿著白色的實驗服,正專注地盯著面前的精密儀器。
07戰機的核心芯片被固定在測試臺上,周圍環繞著各類傳感器和降溫設備。
屏幕上跳動著密密麻麻的數據,實時反饋著芯片的各項性能參數。
“開始第一段降溫。”
他對著身邊的助理吩咐道,聲音沉穩。
按照預設方案,芯片預處理采用分段降溫方式,從0℃逐步降至-40℃,每段溫度保持2小時。
這樣既能避免急劇溫變造成芯片封裝開裂,也能有效消除芯片內部的存儲應力,為后續的極端環境測試打下基礎。
助理立刻操作設備,屏幕上的溫度數值開始緩慢下降,從0℃一步步滑落。
周朝禮俯身靠近測試臺,仔細觀察著芯片的狀態,指尖偶爾在記錄板上快速記錄著關鍵數據。
時間在寂靜的實驗室里緩緩流淌,只有儀器運行的細微聲響和數據跳動的提示音。
每過半小時,周朝禮就會起身檢查一次設備運行狀態,確保降溫過程平穩,數據采集準確無誤。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眼底帶著淡淡的青色,顯然是長期睡眠不足和身體不適留下的痕跡。
但他的動作卻依舊精準利落,沒有絲毫拖沓。
深夜十一點,第一段降溫順利完成,溫度穩定在-10℃。
周朝禮抬手揉了揉眉心,緩解著長時間高度集中注意力帶來的疲憊,拿出手機設置了兩小時后的鬧鐘。
這是他今晚的第三個鬧鐘,每兩小時他都要親自過來記錄數據,確保萬無一失。
“周總,您去歇歇吧,接下來我盯著就行?!?/p>
張工推門走進實驗室,手里端著一杯溫熱的咖啡,“您已經連續工作六個小時了,身體會吃不消的?!?/p>
周朝禮接過咖啡,指尖感受到杯壁的溫熱,心里泛起一絲暖意。
他抿了一口,醇厚的咖啡香氣在舌尖散開,稍微驅散了些許困意。
“也好,有任何異常立刻通知我。”
他點了點頭,沒有逞強,這些天的高強度工作和身體的舊疾,確實讓他有些力不從心。
走出實驗室。
周朝禮回到自己的房間,剛脫下實驗服,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卿意發來的消息。
“芯片預處理進度怎么樣了?一切順利嗎?”
看到消息內容,周朝禮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眼底的疲憊似乎消散了些許。
他快速回復:“正在進行第二段降溫,目前一切順利,溫度已降至-10℃,數據穩定?!?/p>
發送完畢,他猶豫了一下,又補充了一條:“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
那邊幾乎是秒回:“睡不著,心里惦記著,所以想了解一下進度,放心不下你?!?/p>
他握著手機,指尖微微收緊,心里五味雜陳。
“別太擔心,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張工他們也都在,不會有問題的。”
他緩緩輸入,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些。
消息發送后,過了幾分鐘,卿意才回復過來。
“我真的是不放心你,”
她寫道,“南極這么冷,風暴又要來了,你本來身體就不好,一定要照顧好自己?!?/p>
“對了,你吃藥了嗎?”
看到最后一句話,周朝禮的心頭猛地一緊,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涌上心頭。
他確實忘了吃藥,剛才忙著芯片預處理,把這件最重要的事情拋到了腦后。
他緊了緊手機,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最終還是回復道:“吃了,放心吧?!?/p>
他不想讓她擔心。
沉默了片刻,周朝禮又緩緩輸入一行字,發送了過去:“卿意,別這么在意我,我沒那么值得。”
發送完畢,手心莫名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知道這句話有些殘忍,卻還是想說出來。
他覺得自己虧欠卿意太多,無論是過去的誤解與傷害,還是現在讓她牽掛擔憂,他都不配得到她這樣的深情與在乎。
那邊的卿意顯然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過了很久才回復:“在我心里,你很值得。”
看著這簡短的六個字,周朝禮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熱。
他深吸一口氣,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讓我們重新開始,想給枝枝一個完整的家?!?/p>
“但你再好好想想,我真的值得嗎?”
“當年,我因為一己之私,誤解你,傷害你,讓你獨自承受流產的痛苦,讓你背負了那么多莫須有的罵名?!?/p>
“這么多年,我沒有盡到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責任,讓你和枝枝受了那么多委屈?!?/p>
“卿意,你其實值得更好的人,值得一個能給你幸福,能好好照顧你和枝枝的人?!?/p>
發送完這些話,周朝禮眉眼深沉。
手機震動了一下,卿意回復了消息。
“周朝禮,在我決定來南極的時候,就已經想清楚了。”
“過去的事情,有你的錯,也有我的固執,我們都被傷害過,也都成長了。”
“我在意你,不是因為同情,也不是因為責任,而是因為我愛你?!?/p>
“我知道你心里的愧疚和不安,但那些都已經過去了?!?/p>
“人總要往前看,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的陰影里。”
“你值得被愛,值得擁有幸福,值得成為枝枝的好爸爸?!?/p>
“所以,別再推開我了,讓我陪著你,一起面對所有的困難,一起給枝枝一個完整的家,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