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倚在一旁。
顧遠(yuǎn)山在前臺打聽,“有沒有一個年輕的女人,帶著一個小孩子入住?”
還拿出一張照片,給前臺看。
前臺看了一眼,說為了保護客人的隱私,不能亂說。
顧遠(yuǎn)山直接拿出一沓現(xiàn)金,丟在桌上。
前臺也沒掙扎,撿起現(xiàn)金,道:“有。她們住在二樓。”
顧遠(yuǎn)山抬腳要上樓,前臺的聲音繼續(xù)傳來,“不過她們已經(jīng)走了?!?p>“走了?”顧遠(yuǎn)山步子一頓,又轉(zhuǎn)回身,“去哪里了?”
“不知道。大概十分鐘前吧,被一個年輕的男人接走了。”
“年輕的男人?”
顧遠(yuǎn)山回頭,和周沉目光相撞。
周沉走過來,打開手機里的一張相片,“是這個男人嗎?”
前臺看了一眼,點頭,“是他?!?p>顧遠(yuǎn)山也看見了手機里的照片,眸光緊了緊,“司忱?”
——
顧司忱比他們先到一步。
接走了溫久和昔昔。
此刻,沿海公路上,黑色豪車一路疾馳。
顧司忱開著車,后座里,溫久抱著昔昔,渾身都在發(fā)抖。
她不知道為什么,顧司忱會忽然出現(xiàn)在旅館里。
他什么也沒多說,逼著她們和他走。
眼前的顧司忱,看著十分的陌生冷漠。
溫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汽車一路疾馳,一個多小時后,總算停下。
他先下了車。
過了會,溫久才跟著下車。
迎面一股海風(fēng)吹來。
這里竟然是一處懸崖。
顧司忱站在懸崖邊上,點了一支煙,慢慢地抽著。
海風(fēng)將煙的味道吹散,溫久聽到他開口:“你是誰?”
溫久步子頓?。骸??”
顧司忱轉(zhuǎn)回身,漆黑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溫久再一次愣住。
這一刻,她確信了,顧司忱不記得她了。
溫久穩(wěn)住心神,道:“我不認(rèn)識你?!?p>顧司忱冷笑:“你不認(rèn)識我,看見我會是那樣一副表情?你不認(rèn)識我,會同意跟我來這里?”
他丟了煙,幾步走過來,捉住了溫久的手腕。
溫久掙扎,卻被他抵在車上,他俯身,嗅到她身上的氣息,體內(nèi)的血液涌動,“好熟悉的味道?!?p>昔昔被擠得睜開眼睛。
溫久怕嚇著女兒,軟聲道:“顧先生,你能不能先放開我?別嚇著我女兒?!?p>顧司忱低頭,和昔昔的眼睛對個正著。
不知道為什么,這小姑娘看著就讓他心里覺得軟軟的。
他有些不忍。
便稍稍松開些力道。
“媽咪……”昔昔縮在溫久懷里,被海風(fēng)吹得睜不開眼睛。
溫久抱著女兒,心中知道必須速戰(zhàn)速決。
她抬眸,看向顧司忱,“我們之前的確見過。我是……”
汽車的聲音突然響起。
溫久回頭,看見不遠(yuǎn)處的公路上,朝他們駛來的汽車。
不止一輛。
有兩輛。
顧司忱冷笑一聲,“還真快?!?p>“你什么都不用說了?!彼淅涞?,“我想我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你是顧遠(yuǎn)山在外面的女人,是嗎?”
溫久:“???”
顧司忱的目光落在她懷中,“這孩子,也是他的?!?p>“……”
“倒也不必遮掩,反正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多一個哥哥,多一個妹妹,對我而言沒什么區(qū)別?!鳖櫵境缆曇舫爸S到極致。
他只是痛恨,為什么自己會有這樣一個不堪的父親。
兩輛汽車相繼停下。
兩道人影從夜色中奔來。
跑在前面的人是周沉。
“周沉。”溫久看見他,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周沉快步走到近前,伸手將她拽到了自己身后護著,“你怎么樣?”
溫久輕輕搖頭。
“周叔?!睉阎械奈粑艨匆娭艹?,也主動伸出手。
周沉接過孩子,抱住,“昔昔乖?!?p>顧遠(yuǎn)山跑過來,就看見這一幕,有些怔愣。
他不知道,周沉和溫久竟然認(rèn)識。
而且他也不知道,溫久竟然有了孩子。
顧司忱站在一旁,冷笑道:“看來這故事真夠曲折離奇的。老顧,你的私生子,和你這個小老婆,關(guān)系似乎非同一般?”
私生子?
小老婆?
顧遠(yuǎn)山還沒理解過來。
便見周沉閃身過去,很快到了顧司忱面前。
“砰——”
一拳頭,砸在了顧司忱的臉上。
顧司忱被砸得一個趔趄,往后急退兩步,穩(wěn)住身形后開始反擊。
兩人扭打在一起。
顧遠(yuǎn)山出聲制止,“夠了!都給我住手!”
沒人聽他的。
眼見自己無法阻止,顧遠(yuǎn)山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走到了溫久的面前。
他盯著溫久的臉,眼中閃爍著令溫久無法理解的情緒。
“若君?!?p>溫久對他的靠近,下意識感到厭惡,便往后退了兩步,“你是?”
“我是顧遠(yuǎn)山,顧司忱和周沉的父親?!鳖欉h(yuǎn)山稍稍收回心神。
他明白,眼前這個女孩,是孟若君的女兒。
真正的孟若君,即便在世,也是和他同樣的年紀(jì)了。
不可能還這么年輕。
或許是相隔太久了,顧遠(yuǎn)山看見溫久的臉,就恍惚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那時候真的很美好,他們都還年輕……
溫久蹙眉。
顧遠(yuǎn)山是顧司忱的父親,這一點她很好理解。
但是他說,他也是周沉的父親?
那么,顧司忱和周沉,是兄弟?
那邊,周沉占了上風(fēng),將顧司忱撂倒之后,趁機爬起來,快步走向這邊。
他一把握住溫久的手腕,“跟我走。”
顧遠(yuǎn)山卻擋在他們面前,“周沉,你是不是應(yīng)該跟我解釋一下?”
周沉頓住腳步,臉上寫滿不屑,“解釋什么?”
“她。”顧遠(yuǎn)山看了看溫久,又看了看她懷里抱著的昔昔,“還有這個孩子……”
“昔昔是我的孩子?!敝艹烈诲N定音。
顧司忱剛從地上站起來,正好聽到這么一句。
——
顧遠(yuǎn)山派人去臨海鎮(zhèn)的旅館,取了溫久的行李箱。
說這會兒夜色深了,還是別折騰了,讓他帶溫久回顧家老宅住。
周沉拒絕了。
帶著溫久和昔昔,去了榕城市中心最好的酒店。
將母女二人送回房間,周沉就站在門口,把房卡遞過來,“時間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我過來送你們?nèi)C場?!?p>溫久蹙眉,“周沉。你和顧家?”
周沉垂著眼眸,看不清眸底神色,但聲音是冷的,“顧遠(yuǎn)山是我父親。”
溫久的心口涼了半截。
她沒有再問什么,目送著周沉離去。
——
第二天一早,門鈴聲如約而至。
溫久在衛(wèi)生間洗漱,她剛準(zhǔn)備過去開門,就看見昔昔從門口跑過去。
溫久擦干凈手上的水珠,還是跟了出去。
卻看見門開著,站在門口的人不是周沉。
而是顧司忱。
昔昔站在門里面,顧司忱站在門外面。
一大一小,四目相對,氣氛有些詭異。
溫久幾乎條件反射的沖過去,一把攬過昔昔,警惕地看著門口的男人,“顧先生?”
顧司忱臉上有淤青,左眼眼角有一塊明顯擦傷,那是昨天晚上在懸崖邊上,被周沉打的。
雖然臉上掛了彩,卻半點不影響他的顏值,反而是增添了幾分痞氣。
她不知道顧司忱忽然出現(xiàn)在這里,是為了什么。
但是直覺告訴她,不會有好事。
顧司忱看著面前這個對他保持十二萬分警惕和排斥的女人,眸色冷淡,“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p>溫久:“?”
顧司忱伸手,指向她身后的陳昔,“她,到底是誰的孩子?”
溫久:“……”
周沉昨晚已經(jīng)承認(rèn)過了。
這個時候,溫久便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是周沉的?!?p>“那你跟顧遠(yuǎn)山之間,又有什么關(guān)系?”顧司忱犀利的眸直直地望著溫久的眼睛,仿佛要將她就此看透。
溫久皺著眉,“我不認(rèn)識顧遠(yuǎn)山?!?p>說著,她就要關(guān)門。
“砰——”
顧司忱的手掌重重拍在門上,“你說謊?!?p>溫久心口一窒。
下一秒,門被他大力推開,顧司忱直接闖入。
“你干什么?”溫久護著昔昔,急急往后退了幾步。
顧司忱看著她,那眼神如同看著一只螻蟻,“不干什么。就是想搞清楚心里的疑問。”
顧司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一看到這個女人,情緒就有點不受控制。
這幾年來,他從未這樣過。
他的大腦告訴他,不應(yīng)該這么做。
可他的心卻慫恿他,去做想做的。
他昨晚沒怎么睡,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這個女人是誰?
為什么憑空冒出來?
他不是沒有調(diào)查過周沉,從來不知道他有個女人,還有個孩子。
顧遠(yuǎn)山的底細(xì)他也了如指掌,這個女人和這個孩子,跟他好像沒有半點關(guān)系,卻又好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他實在是充滿了好奇。
而這份好奇心,促使他來到這里,使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
周沉來到酒店時,溫久和昔昔已經(jīng)不見了。
他剛想打電話詢問,手機先響起來。
電話是顧司忱打來的。
“她們在我這。”
周沉的拳頭一下子捏緊,“顧司忱,我們之間的恩怨,我們自己解決。對女人孩子下手,你算什么男人?”
顧司忱淡淡笑了一下,道:“你來老宅接她們吧。”
“老宅?”
電話已經(jīng)被掛斷。
周沉轉(zhuǎn)身,赫然看見站在他身后的顧遠(yuǎn)山。
顧遠(yuǎn)山手里,還拎著一些水果。
他還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道:“我來看看她們?!?p>周沉:“……”
——
老宅被清場了。
周沉和顧遠(yuǎn)山回來的時候,整棟別墅都冷冷清清的。
喬麗桐因為周沉的事情,和顧遠(yuǎn)山吵架了,前幾天就出門旅游去了。
這個時候,顧尋也不在家。
其余的傭人也都被遣走了。
周沉和顧遠(yuǎn)山面面相覷,兩人很默契地朝門內(nèi)走去。
門開著。
顧司忱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fā)上,正在煮茶。
看上去比較悠閑。
環(huán)視四周,不見溫久和昔昔身影。
周沉還沒開口,顧遠(yuǎn)山先說話了,“她們?nèi)四???p>顧司忱抬眸,輕輕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周沉一眼,“放心,她們沒事?!?p>這么答非所問,讓人心里更沒底。
周沉要上樓。
卻在這時候,從樓上下來一個人。
那是顧司忱的私人醫(yī)生。
手里拿著兩份報告單,直接走到顧司忱的面前,“顧總,化驗報告已經(jīng)出來了。您看?!?p>“化驗報告?什么化驗報告?”顧遠(yuǎn)山也是一頭霧水,“司忱,你對她們都做了什么?”
顧司忱不語,只是翻看著手里的報告。
不知看見了什么,他神色狠狠一震。
他的眼里充滿了不敢相信。
周沉沖過來,從他手里搶走了那兩份報告單,看了一眼,也受到了不小的震驚。
“到底是什么報告?”顧遠(yuǎn)山也走了過來。
拿過報告單一看,臉色頓時有些泛紅。
是恥辱的那種紅。
“顧司忱,誰讓你做這種報告?”顧遠(yuǎn)山大發(fā)雷霆。
顧司忱淡淡起身,勾唇冷笑,“所以,希希是你的女兒?卻變成了你的孫女?顧遠(yuǎn)山。你真特么惡心!”
顧遠(yuǎn)山眼底露出一抹心虛,“司忱,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砰——”
樓梯口傳來一聲悶響。
顧遠(yuǎn)山抬頭,看見站在那的女人,是扮演了顧司忱四年妻子的女人。
“怎么會?”女人搖頭,不可置信。
看來。
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
一直以為那天晚上的人是顧司忱,也一直堅信,她的女兒,就是顧司忱的孩子。
周沉冷笑,“呵,可真夠亂的?!?p>他的視線落在顧遠(yuǎn)山身上,“您可真夠爛的?!?p>顧遠(yuǎn)山的臉面,在這一刻被碾得稀碎。
他有些惱羞成怒,“就算我再爛,也是你們老子。我爛?那你們豈不是爛種?”
周沉嘴角的笑意冷了下去。
顧司忱對這些完全不感興趣,他只感興趣一件事,“所以,那個憑空出現(xiàn)的女人,她的孩子,才是我的女兒?”
“……”
沒人應(yīng)答。
顧司忱抱著頭在沙發(fā)坐下來,“可是我為什么,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顧遠(yuǎn)山嘆了口氣,道:“那是因為,你曾經(jīng)殺死過她。你失憶了,用失憶的方式,將自己保護起來?!?p>顧司忱抬眸,眸底閃過一道茫然。
他曾經(jīng),殺死過她?
還失憶了。
將那個女人,排除在記憶之外?
周沉懶得管這對父子,奔上樓尋找溫久和昔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