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上午路雪梅的電話打了過來。
接通她就說：“西音你怎么回事？昨天子豪給你發了那么多消息，還打電話，你也不回，好歹是元旦，你就不知道給我們打個電話？”
林西音垂著眸子：“媽，對不起。”
“你不用給我道歉！”路雪梅說：“你給牧野道歉就行！”
林西音一愣。
路雪梅接著說：“男人都是要哄的，你多說幾句好話，放下身段，怎么就非要離婚了？軟軟，你聽媽媽的話，好好跟他道歉，知道嗎？”
林西音心底一片荒涼：“媽，不可能了，我是肯定要和他離婚的。”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執迷不悟！離婚離婚，你知道離婚意味著什么嗎？你離了婚，我跟你爸還能抬得起頭嗎？”
林西音眼眶發酸：“媽，對不起……”
說完她就把電話掛了。
其實從小到大，父母對她都很好的。
只是從林子豪到了她家，因為林子豪父母去世，林益明夫妻倆對他很是疼愛。
一開始林西音并沒有意見，她自己也很心疼這個堂弟。
可后來才發現，自己父母對林子豪的態度，有些太過驕縱了。
甚至比她這個親生女兒還要好。
特別是她嫁給裴牧野之后，如果不是因為林子豪，林家的日子也不會那么難過，她也不至于在裴牧野面前，那么抬不起頭。
如今，父母不顧她的感受，還要逼著她跟裴牧野道歉。
林西音心里，怎么可能不難受。
她發了一會兒呆，然后又去看資料。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響了，她拿起來看了一眼。
裴牧野發了一個地址，接著又說：過來。
語氣隨意，卻又不容人拒絕。
他一向如此。
把她當養的玩物一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林西音直接把手機倒扣在桌上，當沒看見。
一會兒，手機又響了。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來看，然后，騰地站起來，去換衣服。
裴牧野又發了一條，說：你爸媽都在。
林益明和路雪梅怎么會去找裴牧野？
他們會說什么，林西音幾乎能猜到。
她急匆匆出了門，開車過去了。
二十多分鐘后，她推開了那個包廂的門。
屋里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林益明和路雪梅坐在一起，他們的對面，正是裴牧野。
男人目光淡然地看了過來，眸子漆黑，眼神里是一如既往的高貴和冷漠。
林西音皺眉走了過來：“爸媽，你們這是干什么？”
路雪梅看見她，喜上眉梢：“軟軟，你來得正好，快，跟牧野道個歉，以后你們好好過日子！”
軟軟？
裴牧野看過來的眸子深邃，目光莫測。
林西音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她眼眶紅著，努力撐著自己為數不多的驕傲：“爸，媽，你們走。”
“你這孩子！”路雪梅還是笑著：“媽都問了，牧野沒說離婚，都是你在鬧脾氣。”
林西音猛地去看裴牧野。
裴牧野就那么看著她，姿態悠閑，目光恣意。
依舊是那副可以掌控一切的自在和強勢。
林西音瞬間明白，裴牧野對她父母的說辭是什么了。
他為了公司，為了股市，何況……他可以隨時睡她，在明清婉那邊受了氣，可以無限制在她身上發泄。
所以他才暫時不想離婚。
想到自己爸媽把他約出來，說的無非是她無理取鬧不懂事，還說讓她賠禮道歉。
林西音就覺得恥辱，難堪，在這個男人面前，更加抬不起頭。
裴牧野的目光里，就好像多了幾分諷刺。
林西音被狠狠刺到，強裝的鎮定，幾乎要消失不見。
她眼角緋紅，聲音都要哽咽了：“爸媽，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林益明怒了；“你做主？你能做什么主？婚姻不是兒戲！你都多大了，還使小性子，簡直丟人！”
路雪梅也說：“就是，牧野多好的孩子，你怎么這么不懂事？”
她說完笑著去看裴牧野：“牧野，你多擔待吧，她是被我們慣壞了，實在是不懂事……”
看著母親臉上卑微討好的笑容，林西音幾乎要站不住。
她所有的驕傲和堅持，就像個笑話一樣。
她去看裴牧野，他也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好像根本不會影響到他。
他看著這些，大概會覺得，這是一場鬧劇吧。
她和爸媽在她眼里，是不是很可笑？
小腹狠狠扯了一下。
一瞬間，頭頂的燈光都變得炫目起來，耳邊的聲音，像是戰機在轟隆。
林西音身形一晃，幾乎站不穩。
一只大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臂。
“軟軟，你怎么了！”
路雪梅連忙起身，站到另一側扶住了她。
林西音臉色蒼白，額頭有了細密的汗珠。
他們扶著林西音坐下，路雪梅倒了一杯熱水，小口小口讓她喝了。
林西音慢慢緩了過來。
“爸，媽，我想單獨和裴牧野談談。”林西音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可以嗎？”
見她這樣，路雪梅也心疼：“好，好，你們聊。軟軟，你好好跟他說，知道嗎？”
很快，林益明和路雪梅就離開了，包廂里只剩下她和裴牧野兩人。
林西音看過去，裴牧野就坐在她對面，相比之前的云淡風輕，這會兒微微皺著眉頭，看著她，似有不滿。
林西音沒想和他多說，更不想質問他昨晚把自己當發泄工具的事情。
有意義嗎？最后還是自取其辱。
她直接開口：“不用管我爸媽說什么，我要離婚，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做主。”
“你爸媽和我說了很多。”裴牧野開口，聲音低沉：“你爸的病，后續還要繼續治療，還有林子豪……”
林西音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裸裸站在大庭廣眾之下。
羞恥和難堪，再一次侵襲了她，叫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咬著牙，睜著一雙漆黑漂亮的眸子，緩了緩，才開口：“都和你沒有關系。裴牧野，離婚以后，我會過什么樣的日子，貧苦也好，潦倒也罷，都和你沒有關系。”
裴牧野沉默了幾秒鐘才開口：“離婚的事，我這邊暫時沒有辦法安排。”
“給我一個時間。”
裴牧野看著她，眉頭輕輕皺著：“你著急？”
林西音點頭：“著急。”
裴牧野突然嗤了一聲。
林西音只覺得這個聲音，一下打在了她的傲骨上。
什么自尊，怎么顏面，在他面前，無所遁形，極其可笑。
裴牧野起身，垂眸看著她：“我這邊叫人擬好離婚協議，會通知你。”
“多久。”
聽著她波瀾無驚的聲音，裴牧野目光愈加深沉。
他說：“放心，很快。”
說完，他邁開長腿，出了包廂。
林西音挺直的脊背，頓時垮了下來。
好痛。
小腹不舒服，胸口也難受，渾身上下，好像沒有一個地方是好的。
“林西音？”
一個戲謔的聲音突然響起。
林西音蒼白著一張臉看過去。
竟然是池天霖。
池天霖剛剛從包廂走過，隨意往里瞥了一眼，已經走過去了，又覺得不對，退了幾步，叫了她的名字。
看見那張臉，池天霖覺得自己也是厲害了。
林西音當時低著頭，側著身子，他竟然認出來了。
“你約了人吃飯？”池天霖靠在門框上，唇角勾著一抹笑：“約了裴牧野？”
林西音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起身就要走。
可她剛起來，身子一晃，只覺得頭暈眼花。
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了，林西音有了支撐點，才勉強站穩。
睜開眼，就看見池天霖那張過分精致的俊臉。
池天霖立即松手，還退了兩步：“你沒事吧？”
林西音扶著桌子，臉色更加蒼白，她搖頭：“我沒事，謝謝。”
池天霖見她臉色實在難看，忍不住說：“你男人呢？讓你等人，也太沒紳士風度了吧？”
如果有熟悉池天霖的人，聽到這句話，估計要笑瘋。
要說最沒有紳士風度的人，池天霖稱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他向來都是隨心所欲，無所顧忌的。
林西音一句話都不想和他多說，站著緩了緩，那陣不適已經過去了。
她抬眸看過去，冷冷開口：“謝謝池總，再見。”
說完就從池天霖身邊走過去，出了包廂。
池天霖鼻端飄過一陣淡淡的馨香，是剛剛他扶住林西音時候，猝不及防鉆進鼻端的味道。
池天霖唇角勾了勾，挑了挑眉，轉身出去了。
林西音上了車，還是覺得渾身不舒服。
她看了看時間，正好是午休的時候，估計去醫院，人家也不上班。
她這種情況，總不能去急診。
她只好先開車回了住的地方。
剛到家，就接到了路雪梅的電話：“軟軟，你和牧野談的怎么樣？你道歉了嗎？”
失望的次數多了，竟然習慣了。
林西音開口：“媽，你們以后不要去找裴牧野，我和他，是肯定要離婚的。”
路雪梅頓時急了：“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跟他離婚，你還能找比他更好的男人嗎？裴牧野這樣的條件，本來就比你好，你還……”
“媽。”林西音打斷她的話：“我和他不可能繼續下去了，你們也別去找他，我求你們……”
“她爸！”
手機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林西音猛地站起來；“媽！我爸怎么了？”
手機卻發出嘟嘟嘟的聲音，沒人回應。
林西音急得不行，再打過去，卻沒人接。
她直接下樓，上車就往家里開。
林益明暈倒了，被救護車拉到了最近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