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天時間，明州大營死了幾百人，李知州下令封鎖明州要道，周圍的州府郡縣，也全都封鎖了要道。”
“但是這一次的鼠災太嚴重了，萬年郡，河東郡，均出現了鼠患，我估計，將波及幾百萬人乃至更多。”
姚應熊臉色變了變，看向趙正。
趙正倒是神色淡然，這個他早有猜測，這些老鼠先席卷漠州，明州，接著直奔萬年郡和河東郡，接下來或許才是近四十年最難捱的日子。
劉茂一直暗暗觀察趙正的表情，發現他太平靜了，平靜的就像是早就知道了這些消息一樣。
他卻不知，趙正的天氣預報早就報到了這兩地的災情。
“謝縣令什么時候回來？”
“他?”劉茂冷笑一聲，“他估計自身都難保了。”
“接下來朝廷會派遣欽差來賑濟吧？”
“我不清楚，但是鼠災波及如此之廣，朝廷定然不會袖手旁觀的。”劉茂道。
趙正點了點頭，旋即話鋒一轉，“劉典使叫我們過來，不只是這件事吧？”
“不錯。”劉茂端起茶杯，想在給趙正倒茶，可趙正的手扣在杯子上，根本不給他機會。
他只能放下茶杯，用試探的語氣道：“老趙，你既然有能治鼠疫的藥，那有沒有考慮過獻給州里.......”
“沒有。”
不等劉茂說完，趙正就打斷了他，“我能力有限，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你讓我去拯救蒼生，我辦不到！”
“那是官老爺和朝廷的事情，跟我沒太大的關系。”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要是讓其他人知道趙正能治鼠疫，肯定會有源源不斷的麻煩上門。
對趙正而言，悶。聲發大財才是關鍵，步子太大，可是容易扯到蛋的。
他寧愿步步為營，一步步兼并土地。
而他的人手，也早就蔓延到隔壁幾個縣去了。
“老趙，這可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一旦朝廷知曉你的功勛，必然有重賞！”
趙正笑了，“是對上官有重賞，而不是對我這種屁民。”
對于潛在敵人，趙正覺得還是讓他們死在鼠疫中比較好，到時候他直接帶人去接收地盤就行了。
“我知道謝謙這一次干的不地道，讓你對他們有了抵觸心理，但是我不一樣！”
劉茂盡可能放低自己的姿態，“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只要你愿意，這首功，我一定讓給你！”
見趙正依舊無動于衷，他咬牙道：“老趙，我知你想光耀門楣，可光耀門楣，不只是有地有人就行的，就算你名聲耀絕大安縣，那也不過是一地豪強罷了。”
“似你這樣的地方豪強，明州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但是如果有了官身，那你就是士族，便高于豪強，來日開枝散葉，說不定也能猶如那些太守一樣，累世兩千石，這不比你在這窮鄉僻壤稱王稱霸來的爽快？”
“要是你子孫后代爭氣，未嘗不能創建趙氏世家，乃至門閥！”
趙正不由多看了他兩眼，這小子倒是很懂自己嘛。
但是談判就是這樣，不到關鍵時候，絕對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意圖，“我小富即安，況且現在，我對我爹，列祖列宗，都有交代了。”趙正滿不在意的說道。
劉茂知道趙正難纏，卻沒想到他這么難纏。
姚應熊跟他一比，提鞋都不配，難怪這么快就被趙正給馴服了。
“我實話實說吧，我家在京城，劉是國姓，我家也算是沾親帶故吧。”劉茂說道。
姚應熊臉色再次變了，“那不是皇親國戚？”
趙正笑了，“皇親國戚來這種小地方？”
真當他是嚇大的？
劉茂壓下心中的尷尬，說道：“我是自告奮勇來到這邊的！”
“你是庶子吧？”
劉茂又是一陣沉默。
聽到這話，姚應熊嘴角一抽，眼中的期待也變少了，原來是庶子，奴婢一樣的東西。
難怪不得寵，來這種小地方，以他所見，怕不是發配來的。
趙正這才想清楚，為什么謝謙明知道劉茂來歷不凡，卻敢讓他兜底的緣故。
感情是庶子。
大家族庶子地位其實很低的，所以劉茂的確來歷非凡，但身份不重要，屬于可得罪，也可以不得罪的那種。
“果然，混到謝謙這種地位的人，沒有一個是傻子！”趙正在心里嘆息一聲，道：“看來我是說中了，劉典使，其實你是不是庶子，對我來說，并不重要。
我這個人呢，最討厭別人虛張聲勢，欺騙我了。
不過，你也的確幫過我，但到此為止了。
該給你的好處，我一分都不會少。”
說完，趙正將茶杯倒扣，“應熊，走！”
姚應熊沒廢話，直接跟著趙正離開。
劉茂臉色一沉，他豈能聽不懂趙正話里的意思，這是罵他豬鼻子插蔥，裝象！
之前，趙正曾問他，能不能罩得住。
他說能。
現在被人家一句話揭了底，又豈止是尷尬。
以后他別想在趙正面前虛張聲勢。
“老趙，請留步！”劉茂追了上去，“幫我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虧待你！”
趙正沒停下腳步。
想得美。
區區一個庶子，也想占頭功？
想踩著他上位？
他還不夠格！
該給的好處，他已經給夠了，現在要看劉茂能給他什么好處了。
把他惹急了，弄死個劉茂，還不是輕而易舉？
“老趙，只要讓我回京，起碼也是七品官員！”
“老趙，這可是潑天大功，就算是封爵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是吏員，而你想成為明州坐地虎，實權官身是很難拿到的，但是可以拿散官。”
“只要你有了散官，有了朝廷俸祿，所有人都得高看你一眼！”
“假以時日，你未嘗不能手握重權！”
見趙正不僅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走的更快了，劉茂是徹底急了，“老趙，我可以聽你的！”
他能許諾的都許諾了，要是這樣都不能留下趙正，那他就沒機會在出頭了！
這輩子都會被釘死在這個窮鄉僻壤。
回京？
這輩子都不可能！
想起在家里受苦的娘，妹妹，他雙目變得赤紅！
他必須要回家，而且還要以不可一世的姿態回去。
就在他絕望的時候，趙正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