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人這次南侵,也不是全都擰成一股繩的,他們內部也有很多齟齬,你就算殺了可汗,很快就會有新的可汗上位,對于改變大局并沒有太多益處。”
他看著阮虞略帶探究的目光,語速極快解釋起來。
“骨力若驟然身死,蠻族內部為爭奪汗位,必然陷入血腥內斗,這雖說是我們的機會,但持續時間不會太長,等到新上位的可汗,蠻族必將是一番全新的格局。”
“我們以前針對蠻族的種種布置和調查全都廢了不說,新的可汗無論原本是何立場,為了樹立威信,凝聚人心,他必然會對大商發動更猛烈甚至是不計代價的報復!”
“屆時,生靈涂炭,局勢或許會徹底的失控!”
阮虞靜靜的聽著,她也知道骨力跟薩都拿著技術性人才不一樣,薩都死了無人可替,他關于蝗蟲的研究等于就是徹底的廢了。
但可汗卻是大把人爭著搶著想去當的。
霍淵的分析還在繼續。
“相反,留下骨力,讓他活著面對圣壇被毀,薩都被刺殺身死的爛攤子,才是真正的上策!”
“你想想他封鎖消息的謊言能維持多久?內部對他能力的質疑,對薩都巫術信仰的崩塌,對那股‘神秘力量’的恐懼,都會如同毒藤般在蠻人高層和軍中蔓延。”
“新舊勢力傾軋,派系之間的斗爭,以及威望的下降……這些,足以讓這位可汗焦頭爛額,并極大地消耗蠻人的元氣和內聚力!”
“這比直接殺了他,對我們更有利十倍!”
“是我考慮不周了。”阮虞微微頷首,“你說得對,死一個可汗容易,但死后的混亂旋渦,我們未必能掌控,反而可能引火燒身。讓他活著才是對我們最有利的選擇。”
阮虞不得不承認,在把握人心權衡全局的政治智慧上,霍淵比她更為老辣。
“那么……”
霍淵將話題拉回最緊迫的目標,目光灼灼地看向阮虞。
“薩都此人,阮城主打算如何處置?”
誰都知道他們第二階段的目標是薩都,但誰都沒問阮虞準備怎么刺殺薩都。
“經此一炸,兀骨魯府邸必然會被骨力親衛營接管,外圍更是會重重防護”
“我們現在這招守株待兔只能說成功了一半,等薩都回來出現在兀骨魯府邸的后花園,那里的防衛也必然嚴密到極點。”
“到時候莫說靠近,就是你想用神弓遠距離刺殺薩都,估計他們也會有所準備。”
“我要是骨力,直到對方有射程超過一百步的神弓,那半徑兩百步,甚至是三百步的范圍我都會嚴防死守,絕不能讓對方有任何的可乘之機。”
“所以薩都你準備怎么殺?”
霍淵定定的看著阮虞,如今不管是近距離一擊斃命,還是遠距離射殺都很難找到機會。
特別是蠻人已經了解了阮虞神弓驚人射程和威力,必然做出針對性防范。
神弓的優勢,在對方有了防備后,效果必然大打折扣。
阮虞聞言,嘴角卻勾起一抹清淺卻自信到極致的弧度。
她收起蜂眼屏幕,那幽藍的光芒隨之消失,小屋重歸昏暗。
“近距離刺殺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們要真敢靠近,那跟自投羅網沒有區別,就算能僥幸刺殺成功,到時候脫不了身,豈不是要把自己給賠進去?”
霍淵點了點頭,十分贊同阮虞的說法,“近距離刺殺不行,那就只有遠距離刺殺了,兀骨魯的府邸無法靠近,你難不成是想把刺殺的地點選在城門口……”
霍淵說到一半,自己也忍不住否定了這個地點。
“城門口的情況更加復雜,加上我們都不知道薩都的長相,選在城門口動手,失手的幾率太高了。”
“噗嗤……”
阮虞沒忍住笑了出來,“遠距離刺殺的辦法多得是,誰說我一定要用神弓狙擊了,你的想象還不夠大膽。”
霍淵一愣,隨即想到阮虞展現的種種手段,很快就釋然了,“那我等著阮城主你再次向我展現你的神跡。”
阮虞沖著霍淵揚了揚眉毛,“到時一定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做千里之外取人首級!”
“對了,”霍淵似是想到了什么,“我剛來這里的時候,我看你神色有異,可是身體有何不妥?”
霍淵始終記得阮虞特殊能力受到了壓制,心中始終存著一份擔憂。
阮虞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霍淵指的是她收到系統積分提示時那一閃而逝的復雜表情。
她略作沉吟,覺得關于壓制減輕的事情可以稍微透露一點,畢竟接下來可能還需要用到異能。
“的確跟我身體有關,但不是壞事。”阮虞語氣輕松了些許,“說來也怪,就在蟲巢被徹底摧毀之后,那股壓制著我能力的無形枷鎖……似乎松動了不少。”
霍淵眼睛一亮:“壓制減輕了?你的能力恢復了?”
這對他們后續行動無疑是巨大的助力。
“還沒完全恢復如初,”阮虞感受著體內重新活躍起來的異能,“但比起之前幾乎完全無法調動的狀態,已經好太多了。至少,一些簡單的運用應該沒問題了。”
霍淵聞言,眼中殺意更盛,“不管是怎么回事,都跟薩都有著脫不開的關系,我相信只要薩都死了,那所有的壓制都將不復存在!”
骨力的行宮燈火通明,氣氛卻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兀骨魯被兩名如狼似虎的親衛幾乎是拖進來的。
他肥胖的身軀軟得像一灘爛泥,華麗的錦袍上沾滿了各種污跡,他的臉上更是糊滿了鼻涕眼淚,混合著黑灰,顯得格外狼狽不堪。
兀骨魯甚至連站都站不穩,一被松開,就“噗通”一聲癱跪在地上,對著上首面沉如水的骨力,哭嚎得撕心裂肺。
“可汗!可汗救命啊!那一聲巨響,地動山搖……臣……臣嚇得魂都沒了……”
骨力端坐在鋪著虎皮的主座上,俯視著腳下這灘爛泥般的“皇親國戚”,怒火在他胸腔里翻騰,恨不得立刻將這廢物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