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翠云猛地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這個相識七年、相伴五年的男人。
好像是第一天認識他一樣。
楊翠云忽然就笑了。
那笑容里，帶著無盡的悲涼和決絕。
“好啊，離就離！”
“孔易，你不要用離婚來威脅我。你在為了別的女人傷害我們的時候，你在我和小成心里，就死了！不就離個婚！離！你不離我都要離！”
孔易徹底愣住了。
他沒想到，一向在他面前溫順聽話，事事以他為先的楊翠云，竟然會真的同意離婚！
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楊翠云，“你……你不可理喻！”
一直躲在姐姐身后的金小璐，聽到“離婚”兩個字，又看到楊翠云那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架勢，終于怕了。
她不要坐牢！她要不被抓去游街！
金小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猛地抓住她姐姐金小琳的胳膊，語無倫次地哀求。
“姐！姐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啊！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啊！”
金小琳臉色煞白，想去捂她的嘴，卻已經來不及了。
金小璐嘴快地把什么都說了，“孔大哥他一直不肯離婚，不就是因為鄉下這個老婆給他生了兒子嗎？是這個女人不要臉，用孩子綁住孔大哥。”
“要是這個孩子不在了，楊翠云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就再也沒有理由纏著孔大哥不放了！我都是為了你啊，姐！”
轟——金小璐的這番話，比剛才楊翠云那句“姘頭的妹妹”，威力還要大上百倍。
辦公室里外站著許多人，同時議論起來。
孔易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羞恥，難堪，憤怒，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他是不喜歡楊翠云這個沒文化，粗手粗腳的鄉下老婆。在鄉下的日子太苦，他是沒辦法才娶了楊翠云。
可他也沒想過，要在這個時候拋妻棄子，他還要名聲呢！
現在被金小璐這么一鬧，他那點見不得光的心思，全都被扒出來，赤裸裸地晾在了所有人面前。
太丟人了！
“翠云，你別聽她胡說。這些年，我對你和小成怎么樣，你是知道的。我親自給小成啟蒙，給他做玩具，我對他多用心，你應該看在眼里。如果我不疼愛他，怎么會做這些？”
孩子是一個母親最大的軟肋。
楊翠云在聽到這些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心軟。
孔易微微松口氣，繼續說道：“我只是覺得，小成沒受傷，想給老鄰居一點面子。畢竟，咱們以后還要在那個胡同里生活，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小成要是有意外，那無可厚非，必須讓小璐得到教訓，可小成沒事，如果讓她坐牢，你要怎么和鄰里相處？”
程月寧眼見楊翠云有些意動，皺眉想提醒一下。
在她開口前，楊翠云卻先笑了。
“這些話，你信嗎？”
孔易再次愣住。
“你給小成啟蒙，他才一歲多，你啟什么蒙？在家躲懶的蒙？你給他做玩具，不是因為秋收太累？”
孔易蒙了，“你、你真是瘋了！”
“不！我很清醒！孔易，我以前愿意受著，是因為你沒動小成而已！”
聽完楊翠云的話，程月寧都想為她叫一聲好了！
真是人間清醒啊姐妹！
這個時代能有這么清醒的人太少太少了！
孔易聽完這話，徹底破防了。
楊翠云一個鄉下女人，一個沒讀過書的粗鄙村婦，哪來的底氣和他提離婚？！
他把她從那個窮山溝里帶出來，讓她過上了城里人的生活，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孔易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指著楊翠云的手都在發抖。
“楊翠云，你不要在這里無理取鬧！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他擺出一副寬宏大量的姿態，施舍道：“現在，你跟大家道個歉，跟小璐道個歉，我就當今天這件事沒有發生過。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好過日子。”
看著此時此景，程月寧忽然就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宋家人也像這樣，明明是他們不對，卻事事叫她忍，還擺出這樣施舍大度的樣子。
她冷嗤一聲。
這一聲輕笑，在寂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孔易的怒火瞬間找到了新的宣泄口，他猛地轉頭，惡狠狠地瞪向程月寧。
“你笑什么！這里有你什么事？這是我的家事！”
他忍這個多管閑事的女人很久了！如果不是她，小璐也不會被抓，事情也不會鬧成這樣！
然而，他的目光剛剛落在程月寧身上，就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身邊那個男人。
顧庭樾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神情淡漠，卻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勢。
他察覺到孔易的視線，緩緩抬起眼皮，目光冷冷地掃了過去。
孔易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渾身一個激靈。
他瞬間就慫了。
到了嘴邊的狠話，硬生生咽了回去，連看都不敢再看程月寧一眼。
楊翠云看著他這副欺軟怕硬的嘴臉，心中最后一點留戀，也徹底化為了灰燼。
她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說道：“我再說一遍，孔易，我要離婚。”
“你！”
孔易被她堅決的態度徹底激怒了。
好！好得很！
一個農村女人，他都給她臺階了，她還不知足！
他賭氣般地吼道：“離就離！”
一直躲在后面的金小璐，聽到這話，徹底急了。
“姐夫！”她一把抓住孔易的胳膊，哭著哀求：“姐夫，你不能跟她離婚啊！你跟她離了，她沒有顧忌，肯定會讓我坐牢了！我怎么辦啊？你不能不管我啊！”
姐夫？
這兩個字一出來，辦公室里外看熱鬧的人群，瞬間發出一陣哄笑。
“嚯！這還沒離婚呢，就著急忙慌地喊上姐夫了？”
“剛才還說什么清清白白的同學關系，這小姨子都迫不及待地喊上姐夫了，說他們沒關系誰信啊？”
“就是搞破鞋啊！”
“嘖嘖，這男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在鄉下指望老婆養，現在回城了，馬上就不要老婆孩子了。”
“他現在能回城，是因為考上大學了吧？這種道德敗壞的人，也能上大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