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里頭比想象中的還亂。

陵頂的石頭落下來，橫七豎八地亂躺著，把整個地宮砸了個稀巴爛。

里面豐厚的陪葬品，要么碎成了渣渣，要么被埋在了石頭堆里摳都摳不出來。

下地宮的路有很多阻礙，很是難行。需得一個一個往前走，沒法兩人并肩走。

走著走著，皇上和永安王走在了前面，皇后三人走在了后面。

折柳摘桃就在后面蛐蛐。

摘桃：“那些陶俑瓷器全都碎了，先帝在地底下，豈不是連個差遣使喚的奴才都沒有了。”

折柳：“別說差遣使喚的奴才，可能連只沒破的碗都找不到。”

這時，沈奉和永安王在地宮的正中央停了下來。

只見正中央擺放著的合葬棺槨，已經被落石給砸得無一完好。

棺槨的木材都一片片地散了一地。

馮婞沉重道：“你們不用擔心，先帝估計用不上碗了，因為先帝也碎了。”

沈奉站在那被石塊壓著的棺槨前，悲從中來。

趙如海前前后后地安排：“快，快些將這些亂石搬開！”

有些太沉的，還得是折柳和摘桃幫忙頂一把，等禁衛軍和太監們把石塊都搬挪開，便可見稀爛的棺槨碎片里，混雜著一節節的骨頭。

沈奉和沈知常連忙把那些棺槨碎片都撿開，底下的骨頭已經碎成一堆了。

然后兄弟兩個就開始分揀。

趙如海畢竟是伺候先帝過來的，眼下也覺得悲傷，唏噓道：“沒成想，先帝九泉之下竟還要遭受這等無妄之災！”

沈奉惱恨道：“今日之事，若是讓朕查出是何人所為，朕定會叫他碎尸萬段、挫骨揚灰！”

皇后三人組站在邊上。

分揀遺骨這樣的事，她們幫不上忙。

就是不知道皇上這話是說給他自己聽的還是說給旁人聽的。

總不能是說給面前的一堆白骨聽的。

沈奉和沈知常撿了半天，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的，一堆骨頭也難以拼湊成原始的模樣。

馮婞就安慰他們：“莫難過，先帝先后這也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這先后雖然不是沈奉和沈知常兩人的親生母親，但也曾撫養過兩人，兩人也十分敬重。

現在分揀不開了，最后只能一起重新埋在土堆里。

今日只是這主陵宮被破壞了，旁邊的小陵宮都還算完整，他們的母親都還沒壞。

沈奉蹲在土堆前，朝趙如海伸手：“拿酒。”

趙如海：“酒……都讓大臣們分著喝完了。”

祭品呢，祭品也讓大家分著吃光了。

沈奉陰陽怪氣道：“好好的陵祭，先人未曾享受到供果祭品，反倒全讓活人給享受了！”

沈知常和趙如海都不做聲。

誰叫他倆也吃了。

馮婞也沒說話，沈奉便冷聲道：“皇后，你說是嗎？”

馮婞道：“皇上說得是。我承認是我考慮不周了，皇上吃的時候也沒有考慮到嗎？”

沈奉：“……”

馮婞勸道：“皇上不要這么大的壓力。活人總歸是比較重要，要是先帝先后看見皇上和大臣們都又饑又渴，肯定也會愿意把祭品與大家分享的。畢竟大家可都是大雍的棟梁。”

最后，就只能在土堆前再燒些香燭紙錢。

等一行人從地宮里出來時，外面天都要黑了。

太陽落下山去，天幕呈純粹的青藍色，點綴著幾顆早早上來的星子。

天氣也涼了下去，山風一吹，有些大臣還打了個寒噤。

沈奉留下一批禁衛軍在皇陵看守，稍后由宮中送來水和食物給他們，隨即就帶著群臣呼啦啦地下山回宮去。

后頭的事情還很多，回去以后他還得盡快召集工匠，將陵頂給修繕好。

沈奉披星戴月地趕回皇宮，第一時間趕去星辰殿查看情況。

徐來緊跟其后。

趙如海今天雖然疲憊了一天，兩腿也鬼使神差地跟上了。

皇后三人組就更不必說。

都想看看周正怎么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