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氣憤道:“四哥,你莫要在這含血噴人。”
“四弟,這證據(jù)在這擺著,如何是含血噴人?”孟澈如今能壓他一頭,心情自然暢快,道,“我不看證據(jù),難道聽你的一面之詞?誰知你是不是狡辯。”
“你——”孟澤冷冷的正要質(zhì)問他,便聽敬文帝對孟淵道。
“老三,你如何看?”
敬文帝看著孟淵,似乎是很相信,這個對一切都不甚在意的兒子。
孟淵回視著他,卻是好一會兒未開口,右手輕輕摩挲著拐杖,這新拐杖,是婧成給他做的,上邊還有淺淺的檀香味。
靖成說,憂心他日日難以入眠,檀?香具有穩(wěn)定心神的功效,因此給他換了這檀木的拐杖。
孟淵卻總覺得,今日有些不對勁。
“老三?”敬文帝卻是催促道。
“衛(wèi)大人與張珩之死,若說是六弟所為,邏輯自是順的,六弟借著父皇讓衛(wèi)霄奉密旨去治水的機(jī)會,讓他前去尋張珩,而為了此事不暴露,又除去了衛(wèi)霄。而張珩偏偏又死在殿試成績出來之后,自然六弟也有斬草除根之嫌。”孟淵沒什么表情道。
“三哥,連你也這般誤會我?”孟澤有些難以置信道。
孟淵卻是并未理會,而是繼續(xù)道:“不過,兒臣也認(rèn)可六弟所言,若是他干的,又怎會還留著那泄題,是以有人陷害六弟,也并非無可能。”
敬文帝似笑非笑道:“若是那些人,想以此威脅老六,才刻意留著這泄題,也并非無可能。”
孟澈又道:“父皇,衛(wèi)大人與三哥出京前一陣,與六弟見面便頗為頻繁,其中必定有蹊蹺。”
這般機(jī)會難得,孟澈自然是不死不休的態(tài)度。
孟澤下跪,求道:“請父皇明查此事。”
敬文帝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此刻似有意晾著孟澤,對孟淵道:“這事就交由你去查,父皇相信你,這事你能公事公辦。”
這卻是將孟澤與孟澈,都打壓了一番,二人神色各異,卻是都不敢出聲替自己說話。
孟淵握著拐杖的手,用力了幾分,蹙了下眉,道:“兒臣遵旨。”
既要查這事,孟淵的行蹤,自然也被監(jiān)察了起來,孟澈與孟澤,更是失了與他見面的可能。
每日孟淵唯一要做的,便是進(jìn)宮同敬文帝交代查案的進(jìn)度。
敬文帝的身子,已不如前一陣,便是下一局棋,都會瞌睡。
“父皇老了,漸漸也看不得老四和老六爭個你死我活。”敬文帝這日,有些恍惚地說道,“可惜朕沒有一個讓朕滿意的兒子,真是讓朕遺憾了一輩子。”
孟淵在這類事情上,一向不愛發(fā)表看法,是以并未言語。
“如若你未落下這一身殘疾,該有多好。”敬文帝意味不明地說了這一句。
孟淵心中冷了下去,面上卻不顯半分。
君王代表一國之君,歷朝歷代,都未有過殘疾的君王,既不體面,也易被他國看輕,已成了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
可規(guī)矩,早晚會有人打破。
“老三,你可莫叫朕失望。”敬文帝抬眼看著他道。
“兒臣定會明察秋毫,給父皇一個交代。”孟淵道。
與此同時(shí),寧芙也在沉思起近日發(fā)生的事來。
“張珩之死,我原以為是孟澈所為,眼下看來,更像是圣上的手筆。”寧芙思索著這事,一來,敬文帝是為了替孟澤除去后顧之憂,二來,恐怕就是對孟淵的試探了。
敬文帝何其敏銳,也不知曉是從何時(shí)開始懷疑孟淵的。
若是孟淵,非將兇手指向孟澤,那便說明他有意扳倒孟澤,其心便也暴露了,而敬文帝必然也會替孟澤,折去他的羽翼。
而如今宣王府,又無法輕舉妄動,敬文帝向宗肆有意無意透露,便是早已算計(jì)好了。
“三殿下是謹(jǐn)慎之人,如今走一步看一步,不必過于憂心。”宗肆道。
寧芙點(diǎn)點(diǎn)頭。
恰巧此刻宗凝前來,手里端著新鮮的糕點(diǎn),明媚笑道:“三哥,嫂嫂,我來給你們送糕點(diǎn)。”
“今日可是有客人來府上?”寧芙看了一眼,若是客人并非長輩,她是無須去應(yīng)酬的,而這些糕點(diǎn),明顯又是用于應(yīng)付客人的。
“那狀元郎,來府上拜訪了。”宗凝道。
寧芙頓了頓,而宗肆看了寧芙一眼。
“李秋生之父,早年在父親手下?lián)^值,是以受了其父托付,來府上拜訪。”李秋生便是那狀元郎的名字,宗凝想到什么,又道,“對了,李秋生是涼州人,寧大人曾在涼州任職過,嫂嫂怪不得覺得他眼熟。”
寧芙卻是猛地一頓,只覺得記憶突然涌來,自己曾去涼州找過父親,而父親與當(dāng)?shù)卮淌芬娒鏁r(shí),寧芙與李秋生,曾短暫見過一面。
這卻不是重點(diǎn),重點(diǎn)是涼州之人,無一不認(rèn)識外祖母,自然也是認(rèn)得婧成的。
寧芙只覺得一股冷意,自后背升到了天靈感,后背發(fā)涼。若是敬文帝懷疑孟淵,那么婧成可就危險(xiǎn)了。
“郎君,勞煩你邀請我父親,來王府一趟。”寧芙穩(wěn)住心神道。
“怎么了?”宗肆不由問道。
“李秋生,認(rèn)識婧成。”寧芙道。
……
不過寧芙還未等到寧真遠(yuǎn),先等到了陸行之。
宗肆倒也未阻止他見寧芙,不過他同寧芙一起。
“陸大人。”寧芙客氣喊道。
“我是來歸還灼耀的。”陸行之平靜道,“灼耀本就是送給喜歡的男子的,如今留在我這,并不合適。”
他說著,看了一眼宗肆,男人脖子上,有細(xì)細(xì)的抓痕,顯然是被女子抓的。
宗肆淡淡看著他。
這是無聲的警告,他對寧芙的占有欲,一覽無余。
陸行之不由扯了下嘴角,卻是什么也未說,而是將灼耀遞給寧芙。
寧芙接過,道:“聽聞陸公子要去合縣了。”
“嗯,如四姑娘所說那般,我該去做自己的人生。”陸行之似是自嘲道,“成家立業(yè),步步高升。”
寧芙感覺后背,被宗肆瞧得如坐針氈,可還是與他多說了兩句,道,“望平安。”
想了想,又道,“陸公子在涼州剿匪過,可認(rèn)識李秋生?”
“見過幾回,他曾對婧成有意。”這卻也是陸行之來的目的,上一次相見,人多眼雜,不適合提及。
平日里,也不便來王府,今日則是借著即將出京,告別的由頭。
寧芙神色微變,若是李秋生曾經(jīng)喜歡婧成,那對婧成,便是極其了解的。
眼下將婧成送走,卻是不太可能,敬文帝既然懷疑孟淵,那么孟淵身邊之人,哪怕是慕神醫(yī),也會被懷疑。
寧芙心中生出一個主意來。
不如借著敬文帝對孟淵的試探,順勢而為,讓婧成再假死一次。
沒有人會對一個死人,再次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