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沉雪，你可知罪。”
樓蘭古國老祖突然大聲喝道。
“小人，知罪。”
莫沉雪不敢有任何駁辯，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斷地顫抖著。
樓蘭幽天壓低頭顱，拳頭不自主攥緊。
但最終，他還是沒有為自己的妻子進行求情。
“念在你是國母，對古國沒有功勞亦有苦勞的份上，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
“在此，本老祖代表古國，對你進行審判。”
說到這，樓蘭古國老祖的話鋒一轉，“即日起罷黜國母之位，回收一切權力和獎賞。”
“不日，前往往生洞面壁思過三個月，出來后再戴罪立功。”
“往后只有對古國再造不世之功，方可重回國母之位。”
“對于此罰，你可認？”
“小人，認。”
莫沉雪連忙將身體壓得更低起來。
但任人都能看出，在樓蘭古國老祖宣布將她送去往生洞面壁時，她的臉色一下子便全變了。
因為往生洞在他們樓蘭古國還有一個別稱，死人窟。
這些年進入洞里的人，能出來的屈指可數。
就算是那些僥幸出來的人，無一不是有著不同程度的創傷。
而她這次一進去就是三個月，由此可見這一處罪之重。
對于她來說，這種處罰也僅僅是比活著好一點點而已。
但她沒有選擇了。
除非是一心求死。
“沒有你異議，那這事就這么定了。”樓蘭古國老祖淡淡道。
話落間，他的神色便漸漸收攏，現場也再次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我等恭送老祖。”姬輕影等人連忙開口道。
片息后，姬輕影先步站了起來。
只見她目光冰冷，在莫沉雪身上掃過間，“你只需要記住，仇人是陳穩。”
“心里的仇一日不報，誓不為人便可。”
“只有這樣，你才能在這往生洞的苦難中活下來。”
“出來后我們定會助你恢復損傷，盡一切辦法幫你殺死陳穩。”
“是，娘親。”莫沉雪連忙假裝感恩戴德起來。
但此時，她眼底早已沒有了之前的憤恨，有的只有冷嘲。
姬輕影聰明，但她又何曾是一個傻子。
姬輕影這一句話，更像是一盆冷水倒在了她的頭上。
讓她的所有怒火和憤恨，直接給澆滅了。
都這個時候了，還給她灌輸仇恨的思想。
說到底，姬輕影在意的不是她的死活，而是不想失去她這把刀而已。
想她一直以來都被當作一把刀來用，到最后卻落得如此下場。
反倒是這一切始作俑者的姬輕影，屁事也沒有。
現在想想，她才是那個小丑。
“行了，都散了吧。”姬輕影擺了擺手，然后便離開了。
樓蘭幽天則是默默地將莫沉雪扶起來，然后輕嘆道，“放心，這個仇我一定會替你報的。”
“報，拿什么報，真以為我現在在乎的還是這些嗎？”
莫沉雪一把甩掉樓蘭幽天的手，然后又道，“真以為他們不殺我，是念在我的功勞和苦勞嗎？”
“那不過是，不想失去我家族勢力的擁簇罷了，尤其是在這個特殊的處境中。”
“說白了，他們還是想繼續利用我，壓榨我存有的價值。”
“我……”樓蘭幽天嘴巴動了動，最后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因為莫沉雪所說的，何曾不是事實。
這一點，只要不傻都能看出來。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莫沉雪竟會如此毫無顧忌地說出來。
難不成是受到的打擊太大了？
“經過這一系列的事后，我算是看明白了，爭得臉面如何，爭得天下又如何。”
“一旦一步不得善果，那所謂的身份不過是一言可罷黜，甚至是連命也保不了。”
“所以，你說我為什么要爭這些，而且還是為了這個國家而爭。”
“你太激動了，先冷靜冷靜。”面對莫沉雪的質問，樓蘭幽天無奈嘆了一口氣道。
“我從沒有像現在這么冷靜過。”
“人活一世，只有自己拳頭硬才有用，所謂的國之榮譽，不過爾爾而已。”
“從現在開始，我只為自己而活，什么樓蘭古國，都全滾蛋。”
長笑間，莫沉雪便灑然地朝古國的深處走去。
但沒有走多久，她又突然停了下來，“如果小雪真能再活一次，能不能不要再將她推進仇恨的漩渦里了？”
樓蘭幽天頓時一怔。
這時候他終于確認了，剛剛莫沉雪所說的話，并不是沖動之言，而是真的心里所想。
他曾聽說過，有些人在經歷大喜大悲后會大徹大悟的。
他不能肯定莫沉雪是不是大徹大悟了。
但至少是有了質的轉變。
說實話，如果他是莫沉雪，還真不一定能放下這些仇恨。
但現在看來，莫沉雪是放下來。
“這事從一開始，就是兩個小孩的事，只是我們把它上升到了不可調和的高度。”
“現在事情已了，無論是陳穩還是小雪都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樓蘭古國之后會怎么對付陳穩，我左右不了，但我希望我的女兒能回歸正常生活。”
“我們做為父母的，有義務幫她重回正道的。”
“如果她的重活一次，只是被當做古國壯大和復仇的傀儡，那我情愿她就這么死掉了。”
樓蘭幽天輕嘆了一口氣，“如果家族耗費這么多資源讓小雪活過來，就絕不可能容許她有自己的選擇的。”
“再說了，你能放下仇恨，但小雪未必能，也許她比任何人都想陳穩死呢。”
“如果是這樣，就是我有再大的能力，也絕不可能改變一個人的想法。”
說著，他便看了莫沉雪一眼，“就像現在的你一樣，我也改變不了你的改變。”
莫沉雪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你答應我一個要求，如果她真的成為了家族的傀儡，就把她殺了。”
“我是真不想再看到她成為棋子了，這樣的人生再活多少世，都是悲哀的。”
“最后落得的下場，只會一次比一次慘。”
樓蘭幽天拳頭猛然一緊，嘴巴動了動，最后還是沒有答應下來。
親手殺掉女兒，他做不到。
忤逆古國的決定，他也做不到。
像莫沉雪這般拋棄一切，他更做不到。
“懂了。”
莫沉雪沒有再多說什么，轉身直接朝往山洞所在走去。
這事到現在這一地步，已經不是她能改變的了。
要怪只能怪她醒悟得太晚了。
樓蘭幽天看著莫沉雪的背影，不由輕聲一嘆。
莫沉雪所想，所擔心的，他何曾想不明白。
但他不一樣，肩上扛著的是古國的興衰，底下站著的是萬眾子民的安康。
這就注定了，他不能肆意地做自己了。
而與陳穩的仇，早已經不是個人的了，而是整個古國的。
最后的結果，只有陳穩死或者樓蘭古國滅國，才能將這一切休止。
哎。
想到這，樓蘭幽天不由低嘆了一聲。
而另一邊，在嬴安瀾的招呼下，來到了山下的一處迎客客棧中。
“里面請。”嬴安瀾伸出手道。
“好。”陳穩沒有拒絕，先一步走了進去。
嬴安瀾輕抿了抿嘴角，然后也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