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根本沒有去想，來人會是秦云東本人。
“馬爾斯兩個月前已經引渡會東大受審，本月宣判已經執行死刑。這只毒蝎已經灰飛煙滅……老陳，你現在還覺得，我玩不了槍林彈雨抓賊的活兒？”
秦云東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語氣有些調侃。
“我……”
陳子豪眼睛瞪得如同銅鈴，簡直難以置信。
他震驚之余，雙手扶著桌沿想要站起身說話，忽然又改了主意，緩緩坐下。
三個月前，馬爾斯落網引起歐美警界極大轟動，但具體細節高度保密，外界只知道是東大主導的一次成功行動。
萬萬沒想到，看起來像學者的秦先生，竟然是他親手將那個惡魔送入地獄！
“怎么了，老陳，現在可以談生意了嗎？”
秦云東看他呆若木雞的樣子，不由心里覺得可笑，伸手敲了敲桌面。
陳子豪仿佛才從震驚中醒過味，目光中的輕蔑和挑釁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臉上充滿了敬畏的神情。
“秦先生，幸會……”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忽然看到手上都是油，又忙不迭地縮回手，拿出紙巾用力擦。
秦云東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樣子，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從陳子豪就個人經歷和現在的狀態看，他并不是壞人，而像是古代的俠客，崇尚英雄和暴力。
只有能在這兩個因素上壓倒他，陳子豪就會立刻收起囂張，變得敬畏而守規矩。
“秦先生，我收回剛才的話，價錢無所謂，非常高興能有機會和您合作。”
陳子豪表達完自己的態度，訕訕地拿起可樂猛灌了一大口，以平復自己的激動。
“老陳，你是嘉州的老人了，又曾是聯邦警探，有沒有聽說過薩托市有個叫阿超的的東大裔？”
秦云東沒有在意他前倨后恭的轉變，直接切入正題。
陳子豪皺緊眉頭，仔細在記憶中搜索了片刻，然后輕輕地搖搖頭。
“秦先生，我印象里沒有這個人。說句自夸的話，在薩托市不走正道的東大圈，只要有些分量的角色，我都一清二楚。阿超……要么是化名，要么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陳子豪雖然沒聽說過阿超，但分析的很有道理。
阿超來到霉國不可能使用本名，應該會起一個江湖綽號，以便于和嘉州的江湖門派聯絡。
“我這里有一張視頻監控截圖，雖然看不清五官，但大致輪廓還算清晰，你能認出此人嗎？”
秦云東拿出阿超在伍東陵園監控圖像中的截圖照片，遞給陳子豪。
陳子豪雙手接過來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再次輕輕搖頭。
“秦先生，此人身型和臉龐都沒有明顯特征，看不清五官就很難辨認。”
陳子豪給出了自己的初步結論，在他認識的薩托市各江湖門派的狠角色里，沒有類似特征的人。
他說完想要把照片還給秦云東，秦云東卻讓他留著，或許很快就能用得上。
秦云東印證了一個判斷。
阿超可能只是聽命于國內的“臟手套”，沒有薩托市門派背景，所以不在陳子豪這種級別的偵探視線內。
“老陳，你說的有道理，阿超可能在薩托市使用了化名。那么我們按這個思路去推，阿超會不會參與到一個神秘的犯罪團伙，不和本地幫派搶地盤爭利益，只從事境外洗錢和走私之類的經濟犯罪？”
秦云東摸著下巴，有意識地向陳子豪做出提示。
陳子豪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壓低聲音答道：“確實有一個類似的團伙，圈子里管他們叫‘幽靈船’。他們主要是把各地的黑錢、逃稅商品運送進霉國。有傳聞幽靈船組織大部分都是東大裔，但沒人知道詳情。”
秦云東沒有插話，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陳子豪繼續道：“幽靈船從不和嘉州的地頭蛇起沖突，有時候還會高薪邀請一些幫派參與盯梢、盜竊、情報搜集、找人等外圍行動。因此一直相安無事。聯邦警局和稅務局聯合辦案，但都一無所獲，甚至連立案都做不到。”
他轉述了過去警局里老同事私下里說過的話，幽靈船作案手法非常高明，計劃周密，整個行動的痕跡被處理得非常干凈，讓他們連一點有價值的線索都得不到。
幽靈船也有失手的時候，但他們的補救措施總是能快過警局，而且執行得干凈利落。
當然，這個組織絕不是善男信女，危急關頭，幽靈船組織向來不介意殺人滅口，以斬斷線索追蹤的可能性。
而這些命案因為布局巧妙，就像是完美的意外現場，無一例外最終都只能草草結案。
秦云東靜靜地聽著，感覺陳子豪的描述和他推測的對手特征高度匹配。
“關于這個‘幽靈船’，你還知道什么？比如，他們和本地的一些華裔富豪有哪些傳言？”
秦云東繼續追問。
陳子豪撓撓頭：“秦先生，我本人從來沒有和幽靈船接觸過，剛才敘述的都是道上的朋友告訴我的信息。這個組織其實很低調了，七八年時間里被警方盯上的案子不過三四次，無論是誰都對他們知之甚少。”
秦云東不再多問，重新把話題拉回到伍東案子上。
他大致介紹了曉彤的情況，提出搜集相關證據的要求，但強調陳子豪所做的證據收集工作一定要合法，也不允許捏造證據。
陳子豪連連點頭答應，表示很高興能接手這個案子。
將來保密期過了，陳子豪大可向道上的人炫耀他和秦云東合作過，肯定能抬高他的地位和價格。
秦云東拿出錢包，數出五百美元放在桌子上：“這是你剛才開價的咨詢費……”
“使不得，秦先生，我對您可以免費。”
陳子豪立刻推辭，而且語氣里都是恭敬之意。
“算了吧，你的工作危險程度很高，該拿的錢還是要拿的。我們專案組來到薩托市就被人盯上了，所以我還希望你能進行反跟蹤，替我查一查這伙人的背景。”
說完，他起身徑直推門而出，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