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東很快恢復常態，主動伸出手：“我和你們董事長見過幾次，丁苗雨大概率不會說我什么好話，可能是提醒你們防著我點兒吧？”
他的話像是開玩笑，但并沒有笑模樣。
“哈哈，秦書記太幽默啦，我們都是為了振興省經濟的共同目標而工作，不可能是敵人，而且地產投和臨江市井水不犯河水，我們防著您干嘛？”
歐陽元握了握秦云東的手，反應敏捷，笑容不改，說話也很圓滑。
他接著又和佟陽握了握手，對兩位秘書瀟灑地抬起手腕晃了晃算是打過招呼，馬上又熱情地邀請兩位貴賓落座。
佟陽也很詫異歐陽元的年紀，坐下后好奇地問：“歐陽副總看上去儀表堂堂，今年多大年齡？”
省地產投資集團是省直屬企業，項目副總至少掛正處級別，能坐到歐陽元這個位置，至少也要在體制內或行業內摸爬滾打多年，年紀大多都是四十歲以上。
這位歐陽元實在太年輕了，他的履歷和能力，真的足以匹配這個職位嗎？
“哦，佟書記是不是覺得我年輕？其實我三十八了，大概是長相太嫩，總給人一種小朋友的感覺。在體制內總是被人懷疑和誤解，我也很無奈啊。”
歐陽元笑著拿起茶幾上香煙，特意走到佟陽面前讓煙。
佟陽接過煙點上，笑笑卻什么也沒有說。
他能看出歐陽元在撒謊，實際年紀肯定沒有他說的那么大。
而且歐陽元的英俊和秦云東的英俊是截然不同的觀感。秦云東給人成熟穩健的儒雅之風，歐陽元的英俊就是長得好看，明顯沒有底蘊和閱歷，有的就是抑制不住的張揚，自以為是的張狂。
說白了，歐陽元除了有一副好皮囊外，并沒有什么內涵。
再聯想到丁苗雨私生活混亂的市井傳聞，以及她對“年輕男人顏值”的特別喜好，不難猜出歐陽元是靠什么上位的。
但是這些話不能擺在臺面上說，佟陽也不會無聊到調侃歐陽元。
他來是為了談拍賣業務，其他的事也不歸他管。
經過簡單的寒暄，秦云東直接進入正題說明來意。
“我知道您二位是為了中安市的國際金融中心爛尾樓拍賣，否則也輪不上我接待你們了。”
歐陽元樂呵呵地翹起二郎腿。
他嘴上說的客氣，但行為舉止并沒有顯示出尊重。
“你們也知道，地產投掌握著全省國有土地資產的管理和處置，屬于爛尾工程的資產重組必須經過我們主導的競拍監管環節。拍賣所得當然歸中安市所有，但我們也是企業，需要收取一個點到三個點的服務費。按中安市國際金融中心的估值，我們要收兩個點，你們沒意見吧？”
歐陽謙舉止優雅地喝著紅酒，明顯對拍賣業務流程非常熟悉。
秦云東臉上的最后一絲禮節性的溫和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歐陽總，”秦云東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千鈞重壓，“我是不是聽錯了？你剛才說，要收服務費？”
“您沒有聽錯。拍賣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渠道資源。我們集團作為省級平臺，提供專業的資產處置服務，收取一定比例的服務費有章可循。您需不需要看看省里相關部門批復的收費標準和紅頭文件？”
歐陽元完全不在意秦云東的怒火，他優雅地攤開手，笑容更加燦爛。
秦云東忍住氣，耐心地說：“你要是不知道情況，我現在就給你介紹一下。中安國際金融中心不是一項普通的商業資產，是天域公司金融詐騙案留下的爛尾樓，涉案金額巨大，牽連著中安市的財政和金融安全。”
歐陽元輕佻地撇了撇嘴。
他似乎是在說，爛尾樓怎么形成關我何事，但服務費一個子也不能少。
看著歐陽元的樣子，秦云東忍無可忍，用指關節敲了敲扶手：
“國際金融中心預估拍賣價是二十億，兩個點服務費，相當于不費吹灰之力拿走四千萬！真是好買賣啊！省地產投作為省屬平臺，在金融風險中本就應該承擔防范和化解的責任。現在倒好，土地證券融資是你們惹出來的大麻煩，不知道自我檢討，還要從千瘡百孔的中安市身上再扒一層皮，你們于心何忍，還有沒有天良！”
秦云東的嗓門突然拔高，對歐陽元怒目而視。
佟陽從來沒有見過秦云東生這么大的氣，嚇的他大氣都不敢喘。
歐陽元挨了罵再也笑不出來，他下意識整理了一下領帶，冷冷地說：
“秦書記，請不要沖動，我們一切按規矩辦事，文件白紙黑字，程序合理合法。我們集團是國企不假，但我們首先是企業，需要遵循市場規律，講究成本和利潤。沒有利潤，你讓我們集團上下近千號人喝西北風？”
他說著打了一個響指。
杰西卡立刻遞給他一份裝幀精美的文件夾。
啪！
歐陽元把文件夾丟到茶幾上。
“這是省有關部門聯合下發的《關于規范國有企業資產處置有償服務收費的通知》，里面明確規定了我們這類業務的收費標準。您要是不滿意，大可以去省里反映。您是常委委員，可以建議取消這份文件嘛。”
歐陽元的語氣充滿了挑釁和調侃。
佟陽看到雙方僵持不下，他便插話打圓場，想要緩和氣氛。
“歐陽總，這個收費能不能商量一下，中安市財政的確有困難……”
“對不起，沒得商量。”歐陽元一口回絕，根本不給佟陽面子，“在上級做出新的指示前，你們如果還想把爛尾樓拍出去，就得守我的規矩。沒有省平臺，沒有正規拍賣渠道，誰敢接這個訴訟纏身的爛攤子？你們不舍得給服務費，那就讓樓一直爛下去好了。”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秦云東鼻孔哼了一聲：“別說現在中安市政府拿不出來，就是拿得出來，也一分錢都不會給你們！想趁火打劫？你們打錯了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