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停在廠區的停車場,廠方幾個代表從辦公樓走出來準備迎接考察團到來。
秦云東叫過來許峰,說是要考察他獨當一面的能力,不但要管理考察團的紀律,還要和廠方洽談招商引資,爭取為臨江市拿下代工合同。
許峰年輕氣盛,沒有絲毫怯意,反而非常興奮地立刻接受任務。
但是他同時也有一些顧慮:“秦書記,您的身份很高,廠方怎么會忽略您的存在,他們不會和我談,最終還是需要您拍板。”
“你真傻,我既然讓你帶隊,那就不會跟著考察團去參觀。我感覺還沒有恢復狀態,還是留在車里繼續休息。”
秦云東故意打了一個哈欠,好像他還在犯困。
許峰也沒多想就答應了。
秦云東又囑咐道:“司機很辛苦,你帶上他一起去,中午廠方請客吃飯也讓他好好吃一頓。司機心情好,對我們的服務也能好很多。”
司機聽說要請他中午吃大餐,高興得眉開眼笑連聲道謝。
他很貼心地把車鑰匙留在車里,如果秦云東覺得熱了可以發動汽車打開空調。
武辰本來想留下來陪著秦云東,卻被秦云東一口回絕。
等眾人都離開后,秦云東按下按鈕打開行李艙,下車看看四周空一人。
他把一包香煙和打火機遞給楊期。
“這里比較安全,但你們還不能出來,咱們就這樣先聊著吧。”
秦云東又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點上,以免有人過來聞到煙味會產生懷疑。
楊期和賈天華已經吃飽,他們趴在行李艙內點燃香煙美美地深吸一口。
他們正在逃亡,有這樣的條件已經很不錯了,而且有秦云東在身邊,不但有安全感,而且還被照顧得無微不至,楊期和賈天華都心存感激。
“云東,我先講一講我的悲催經歷吧。”
楊期長長嘆息一聲,終于可以毫無保留地把隱藏五年的憋屈釋放出來。
他曾經在大學期間和周通平的女兒周甜是戀人關系,所以十二年前,他被周通平派遣到臨縣任副縣長,很大原因是周甜的推薦。
楊期很感激周甜給他創造了機會,要不然,他大概還在政策研究室天天寫八股文。
經過連年多的工作,楊期被任命為縣長,又有志同道合的苗英杰搭檔,很快就展現出驕人的政績。
就在此時,周甜親自到臨縣找楊期幫忙。
周甜的丈夫有個遠房表妹就在臨縣圖書館工作,三十多歲又離婚了,周甜覺得她挺可憐,想要請楊期幫幫忙,給她弄個一官半職。等表妹在正科崗位上鍛煉幾年,周甜的丈夫就能把他調往沿海市。
當時楊期有些為難,圖書館是事業編,不屬于公務員系統,想要滿足周甜的要求那就會違反組織紀律。
但楊期不得不答應,畢竟他欠了周甜的人情,現在拒絕周甜的請求,無疑屬于忘恩負義。
秦云東聽到此就明白個八九不離十。
“周甜丈夫的表妹,大概就是臨縣經濟開發區管委會主任張麗吧?”
“沒錯,就是張麗。外面謠傳我和張麗是情人關系,純粹是謠言!”
楊期續上一支煙繼續說,當時臨縣所有正科級位置都滿額,只有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經開區還有位置。
他認為張麗只是熬資歷,無所謂什么成績,索性就派張麗去哪里混日子。
楊期萬萬沒想到,張麗上任后不久就拿出了經開區改革方案,說得有鼻子有眼,思路也頗有見地。
在張麗的請求下,楊期特批了一筆百萬資金,用于重新調整經濟開發區的辦公條件。
此后沒多久就有人向紀委檢舉揭發張麗挪用公款高消費,甚至出國旅游。
楊期心中也有懷疑,但還是出面擔保,幫助張麗蒙混過關。
他做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向周甜報恩,并沒有和張麗發生過關系。
但楊期還是大大低估了張麗的貪念,她不斷向楊期申報項目資金,的確都用于自己的揮霍,甚至還買了高檔住宅,專門用于陪上級單位實權人物打麻將,或者吃吃喝喝。
張麗故意表現出對楊期的親昵舉動,私下里還和不少人故意遮遮掩掩承認她和楊期是情人關系。
隨著小道消息迅速傳開,張麗就塑造了她是縣長的人,從此她在臨縣就有了某些特權,很多干部對張麗也變得頗為忌憚。
秦云東忍不住插話問:“你不會沒有聽說過這些緋聞,為什么不及時向組織交代清楚?”
楊期嘆口氣:“緋聞這種事怎么能解釋得清楚?尤其是張麗還承認和我有一腿。我百口莫辯,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楊期也不想和張麗翻臉,因為張麗背后有周甜的面子,他不想對不住周甜。
秦云東為了節省時間,沒有再繼續辯論對錯,轉而問:“你知道張麗跳樓自殺的真相嗎?”
“我當時已經被雙規,真不知道張麗為什么會自殺。”
楊期幾乎是賭咒發誓,表明對張麗之死一無所知。
秦云東并沒有再繼續問張麗,又問楊期認不認識臨縣一個叫美美的女人。
楊期想了半天,困惑地搖搖頭:“我沒任何印象,美美和我有什么關系嗎?”
秦云東點點頭:“美美利用花店,涉嫌行賄、洗錢、參與惡勢力多起刑事案件,她曾經供認是你的姘頭,不但滿足你的色欲,而且還檢舉過你是你表弟寧忠誠盜墓團伙的保護傘,也是幕后的大BOSS。”
“血口噴人!我壓根就不認識美美,我表弟寧忠誠的確是盜墓大神天眼丁的親傳弟子,但他有正當職業,而且還干得相當不錯。不管他是不是盜墓,我從沒有參與過……”
楊期急得不停辯解,聲音也越來越大。
秦云東向他擺擺手,提醒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要引來遠處工人的注意。
“老楊,我只是找你核實情況,并沒有下定論,我是在幫你查清問題,還你清白,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