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別難過，節哀順變吧。我們無法改變發生過的事，只能向前看。如果你能讓軸承廠重獲生機，就可以告慰李衛兵在天之靈了。”
辛勝利連聲答應，緊跟著轉入正題。
“秦書記，有件事我心里不踏實，想請您為我指點迷津。”
“我又不是佛祖如來，指點不了迷津，但你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難，我能幫的忙一定會幫。”
秦云東以為又是槐蔭市國企改革出現波折，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凌超書記要召開常委會討論金融地產方案，秦書記，我總覺得這里面太復雜，應該謹慎對待金融創新模式，但凌超書記很熱心推動，我作為二把手，如果提出質疑，會不會影響班子的團結？”
辛勝利很巧妙地向秦云東透露自己的反對態度，但又說是質疑，為自己留下回旋余地。
“哦？凌超書記是眼熱省城的紅火場面，也想當一回當紅炸子雞了。”
秦云東半開玩笑的點評，充滿了對凌超的不屑和調侃。
他雖然知道通過金融提升GDP是在飲鴆止渴，斷斷不能執行，但他沒有權力阻止別的地市去做。
看著一眾地市駕船撞向冰山，秦云東也只能無奈地旁觀，他再著急也沒有用。
“秦書記，金融衍生品過度杠桿化風險相當大，尤其是槐蔭市的財力有限，配套資金池太淺，根本抵擋不住金融沖擊，一旦出問題就是一場災難啊。”
辛勝利按照丁苗雨為他規劃的劇本，憂心忡忡地向秦云東陳述。
秦云東聽罷很欣慰，辛勝利不受外界的蠱惑表現得如此冷靜，在地市干部中已經是鳳毛麟角。
“勝利，你的憂慮是對的。避實就虛，依靠金融發展經濟的做法不是正道，一旦世界金融市場出現波動，我們就可能遭遇嚴重的沖擊。槐蔭市不是省城，既不是金融試點城市，也沒有足夠的財力，還是應該穩健發展制造業，別被帶進溝里。”
秦云東先是肯定了辛勝利的判斷，接著又為他分析了歐美金融市場暗流涌動的局面，接著他又為辛勝利出謀劃策。
“你參加常委會要旗幟鮮明地亮明自己的觀點，大是大非面前，該反對就要反對，如果今后出現問題追究責任，因為有發言記錄做證明，你可以確保自己不會受到波及。”
秦云東是設身處地為辛勝利考慮最佳解決方案。
辛勝利不是一把手，提出反對意見大概率不被采納，根據組織紀律，如果常委會通過決議，那就只能執行。反正后果由凌超承擔。
但是在執行過程中，一定要千方百計爭取截留資金，為槐蔭市挽回損失恢復元氣打下基礎。
辛勝利豁然開朗：“我明白怎么做了，謝謝秦書記。”
“勝利，槐蔭市的局面很嚴峻，你要加快國企改革進入正軌，不用奢望一蹴而就。最好先從底子好的國企入手，以先進帶動后進，只要讓其他國企看到希望，改革的顧慮和阻力就會自然化解。”
秦云東再一次催促辛勝利完成國企轉型，因為所剩的窗口期已經在消失，如果世界金融市場爆發危機，外貿市場就會一蹶不振，內貿也會萎縮，那槐蔭市的國企改革就只能停止。
經過他的分析，辛勝利才意識到問題嚴重，他忐忑不安地問：“秦書記，您估計窗口期還有多長時間？”
秦云東長出一口氣：“最快一年，最遲兩年，歐美金融必然出現危機，接著就會波及到全世界，沒有國家可以幸免。”
辛勝利大為震撼。
秦云東的判斷和丁苗雨的預測不謀而合，達到驚人的相似。
如果說丁苗雨在歐洲有很多金融人脈資源，她能得到很多內部信息。那么秦云東完全是靠自己的觀察和數據分析得出相同結論，由此看出秦云東的厲害之處。
下午五點，中安市。
丁苗雨在中安市委會議室結束了自己的演講，聽著熱烈掌聲，她笑容可掬地掃視中安市主要領導的神情。
她從這些人的眼睛里，分明看到了對唾手而得的政績的渴望。
看來說服中安市加入地產金融行列已經不是問題。
“各位領導，現在大家有什么問題可以提問，我特意還邀請了財政廳的于瓊菲副廳長同行，有關政策支持的部分，她比我更有發言權。”
丁苗雨特意介紹于瓊菲，是因為她的特殊作用。
中安市的魏春明書記就來自財政廳，看到于瓊菲為丁苗雨站臺，他當然不會提什么反對意見。
只要魏春明表態支持，那其他人就不敢和一把手公然唱反調。
結局和丁苗雨想的一樣，魏春明帶頭發言就定了調子，他直接表態會全力支持地產金融模式在中安市的推廣。
魏春明也擔心有人會冒頭反對，于是他在講話中有意強調了這是鮑乾清書記大力倡導的重要改革措施，中安市義無反顧配合丁苗雨的工作。
眾人心知肚明，于是紛紛表態附和，只有市長佟陽沉默抽著煙，一聲不吭。
佟陽之前和秦云東交流過地產金融化的模式，他贊同秦云東的判斷，地產金融化是糖衣炮彈，風險大到中安市根本無力承擔后果。
雖然他內心反對，但現在魏春明已經表態，全場大多數人也都同意，他再說什么也沒有用，于是干脆放棄爭辯，還是等到開常委會的時候再說。
魏春明看到佟陽不表態，這就是在軟抗啊。
他不由皺了皺眉直接點名：“佟市長，你的意見呢？”
佟陽聽罷也有些不悅，他不喜歡魏春明如此強橫逼著他表態的作風。
他摁滅煙蒂剛要發言，丁苗雨忽然搶話道：“魏書記，佟市長和我在會前溝通過，他是個謹慎的領導，有些問題還需要和我繼續交流，我看還是等吃飯的時候，我們先聊聊吧。”
丁苗雨已經看出佟陽要當眾質疑，那就可能讓一些干部開始游移不定，局面可能無法控制。
絕不能讓佟陽打亂她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