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只剩下老二和王漢云兩人。
王漢云的視線落在了老二嚴(yán)弘武的身上,他身量比老三矮上一些,但在同鄉(xiāng)的幾個年輕人中也算是出類拔萃了。
一雙鳳眼更是好看,也怪不得以后能娶到這么漂亮的媳婦。
只不過因?yàn)樗抢隙约簩λ年P(guān)注就難免少了一些,俗話說疼完大的疼小的,中間的爹不疼來娘不愛。
是自己對他的忽視造成了他早早就學(xué)會了看人臉色過活,這樣的經(jīng)歷也造就了他面熱心冷的一面。
在外面風(fēng)餐露宿跑生意的那些年,他一個沒根基的窮小子,一定過得很辛苦。
自己沒幫上他什么忙,所以他后來才會很少回來這小村子。
想到這王漢云苦笑了一聲,其實(shí)對于老二,自己也沒什么好怨的,人各有命罷了。
“媽·····,你叫我進(jìn)來,是有啥事?”老二問的小心翼翼,看來是對王漢云剛才發(fā)脾氣的一幕還膽戰(zhàn)心驚。
王漢云看了他一眼,神色不自覺的軟和了下來。
“老二,你早上在狗子家吃的飯?”
“啊?啊······是······”老二的聲音有些發(fā)虛,生怕王漢云跟老三生完氣拿自己出氣。
狗子就是當(dāng)年跟老二嚴(yán)弘武一起出村闖蕩的那個年輕人。
王漢云閉著眼睛想了想,前世這個時候自己還沒分家,老二手里頭沒錢又想跟著狗子一起出去做生意,就只好跟狗子借。
可他們第一次的生意做賠了,搞得狗子后來對他頤指氣使了好多年,多年的兄弟情誼也不在了。
這一世自己已經(jīng)給了他錢,或許他跟狗子在外面一起闖蕩的時候,兩兄弟之間還能互相照應(yīng)······
王漢云的鼻子一下子有點(diǎn)酸,趕忙低下頭掩飾了一下。
“老二,你跟狗子好我不攔著你。可人家對咱們好,咱們也得有來有回,這份情誼才能長久,你明白嗎?”
面前一直低著頭緊張不已的老二猛然抬頭:“媽,你怎么······”
以前母親從來不會跟自己說這些道理,她眼里什么時候都只有老三的。自己也曾期盼過母親的愛,可母親給他的只有忽視。
“我剛才上山的時候遇見不少菌子,這些都是我挑好的,你待會兒去狗子家玩的時候,給狗子媽帶上。咱們不能吃完了人家的不還人情!”
王漢云從柜子里拿出來一個小籃子,籃子里是她剛才在回來的路上撿的一點(diǎn)菌子。
這東西味道鮮美,是村里人桌上不可多得的美食。
她將小籃子推給了老二,讓他帶給狗子家,免得人家在背地里說自家的孩子老出去討食吃。
“老二,媽知道你心一直很大,老想出去做生意,你手里的那幾塊錢怕是不一定夠。窮家富路,我這里還有一點(diǎn)錢,都給你帶著吧。”
一張老舊的十元錢和一個小銀鎖放在了桌子上,這點(diǎn)東西雖說前世是老二偷走的,可那個時候他生意失敗,被逼得沒辦法才這么干的。
更何況老二后來發(fā)達(dá)了,幾乎每年都有一筆錢寄回來。
王漢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老二的心太大,既然她留不住,那還不如幫他一把,也算是對這么多年母子情的一點(diǎn)交代吧。
“媽?你這是······”老二的聲音有些慌張,顯然沒想到王漢云會主動拿錢給自己出門做生意。
他心里一酸,不由得抹了抹眼睛,連聲說道。
“媽,我跟狗子是說好了出門做生意。可這些錢也是你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那銀鎖還是你跟我爸結(jié)婚時他給你打的。我怎么能······,錢的事,我可以跟狗子借點(diǎn)。我們都說好了的······”
老二這點(diǎn)是比老三好上太多了,他心里頭是有良心的。
其實(shí)王漢云也明白,這個小村子太窮了,與其留在村里,一輩子在土里刨食吃,她也愿意讓老二出去闖闖的。
“我剛才說的話你都忘了。雖說你跟狗子從小到大一起長大,可親兄弟尚且明算賬。特別是以后你們在一起做生意,更是要公私分明,免得人家以后因?yàn)橐稽c(diǎn)恩情拿捏你,你明白嗎?”
“媽,我······我明白了!我會記得你說的話的!”八尺高的青年在自己的老母親面前忍不住流下眼淚來,“你放心,等我有了本事,一定接你到城里過好日子!”
王漢云點(diǎn)點(diǎn)頭,她相信起碼這一刻,老二對她是有真心的。
“打算什么時候走?”
“就定在下個月初,麥?zhǔn)找院蟆!?/p>
“那沒多久了,明天你跟著我上集上去置辦點(diǎn)東西吧。飽帶干糧熱帶衣,總得給你多準(zhǔn)備一些才行。”
王漢云起身,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淚,趕緊進(jìn)了里屋。
草草的吃過早飯,王漢云和四妮趕緊去地里給麥子澆最后一次水。
來到了田里,老大和沈巧英已經(jīng)在田里忙活上了。
別人家的自留地都種上了瓜果蔬菜,王漢云的地里偏偏要種麥子玉米豆子。
不為別的,自家的人口多,上生產(chǎn)隊(duì)的時候,家里頭老的老小的小,還有一個不干活的老三,實(shí)在是掙不了幾個工分。
一年到頭的工分交完了生產(chǎn)隊(duì)的糧,根本換不回來多少斤糧票,自己要是不在自留田里種上點(diǎn)口糧,這一家子早就餓死了。
過些日子生產(chǎn)隊(duì)就要搶秋收了,那時候真是從天亮忙到天黑,她得在那之前,先把自己家的麥子收下來才行。
剛到了麥田里,就看見沈巧英叉著腰正跟一個大男人對罵,老大窩窩囊囊的站在沈巧英身后,屁都不敢放一個。
“怎么了?”
王漢云趕緊走了過去。
抬眼一看眼前的人,王漢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不是孔立軍嗎!
這人是村上有名的無賴,沒事就愛偷雞摸狗。
前世他經(jīng)常來王漢云家里蹭吃蹭喝,王漢云一個寡婦帶著這么多孩子,對他都是能躲就躲,不過是兩口吃的,隨便他吃就是了。
可誰知道漸漸的村上竟然傳出來王漢云跟他好上的傳聞。
“媽!這回你別攔著我!這個老不知羞的偷咱家的麥子,讓我抓個正著!”沈巧英一看王漢云來了,下意識以為王漢云要阻攔自己,立刻叉腰豎眉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