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結婚后，穆老頭第一次公開罵兒媳婦。
幸虧蘇糖和余淼淼不在，否則得尷尬成什么樣？
穆景云板著臉：“爹，你別說這么難聽。”
“難聽？我還有更難聽的沒說出來！”穆老頭冷笑。
辛辛苦苦養大的兩個兒子，就這么跟著女人跑了。
若是早知道會如此，就不給他們娶媳婦了！
白養！
“那就別說了。總之，我和老三都要去省城發展了。和你們商量下，隊上的工分是扣你們的，還是我們直接給錢？”穆景云問。
穆老頭穆老太哪舍得把工分他們扣？
再說，他們要扣四個人的工分啊！
這簡直就是吃肉不算還要啃他們的骨頭！
“不給扣！你們自己掙！掙不來，就自己想辦法！我和你爹辛辛苦苦把你們養大成人，也都娶了媳婦。以后你們的事，和我們沒關系！”穆老太大聲說。
眼見公婆不給扣，李蘭頓時緊張了起來。
不會打她丈夫的主意吧？
這可不行，她干不了活，肚里還有個小的。穆景元掙的工分得攢錢攢票呢！
“大嫂……”
“你大哥一個人干活，也沒多少工分。年底你侄子就要出來了，到時候又是奶粉又是營養的……實在幫不了你們。”
李蘭不等穆景云把話說完，就趕緊拒絕。
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緊張的繃起，只差沒在額頭上標注：別來挨我！
還用眼神示意穆景元也說兩句。
穆景元清清嗓子，為難地勸：“老二老三，省城的開銷可不是一般的大。你們還是留村里掙工分吧，這個是實打實的營生，又沒風險……”
“至于二弟妹和三弟妹，女人在外頭能闖出什么來？勸她們回來，在家正正經經的賣香皂。顧全了家里，名聲也好聽。”
“你們想起，女人在臺上扭腰賺錢，多不光彩啊！是吧？”
穆景元回想老二老三在家扭腰的場景，滿臉都是嫌棄。
拋頭露面！賣弄風\\騷！
“本來想扣你們的，就把錢給你們。不興扣，就給隊上。”穆景州說。
李蘭眼前一亮，仿佛看到鈔票在向她招手：“老三，這個錢怎么給法？”
“照隊上的，一天交一塊錢。”穆景州說。
一天一塊，一個月就是三十塊錢！和縣里鋼廠的職工工資一個水準！
隊上的工分哪有這么值錢？
一年到頭，也就分得到一百多塊錢而已。
李蘭趕緊說：“扣你大哥的！扣你大哥的！”
穆老太聞言也動搖了。
她在心里算了盤賬。
除去家里的糧食等票據，她和老頭掙的工分都可以扣走。
那樣，一年下來他們還能有個三四百的純收入呢！
“扣了吧！”穆老太沉吟道，“既然你們非要去省城闖，我們當父母的只能支持。就把我和你爹富余的工分都扣了吧！”
“不用了。我們直接給隊上交錢。”穆景云冷笑。
給誰不是給？非要上趕著求他們嗎？
本來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把錢都給自家人賺，結果他們一個個的生怕虧了一分錢！
實在是太叫人寒心了！
“老三，我們走！”穆景云屁股都沒坐熱，就扛上鋤頭往外走。
穆景州沉默的拿起砍柴刀，回家時的興奮勁兒，已經被父母和哥嫂打擊沒了。
沒有人支持他們，那他們又何必再各種考考慮？
太陽西下，山里的蟲子都慢慢活躍起來，嘰嘰復嘰嘰。
兩人穿山繞樹，來到山的深處。圈養的野豬的場地有雜草等植物，并不完全靠投喂。
現在，野豬們全都又肥了一圈。
但賣還是不劃算。
如果能再養上兩個月，膘頭更足更值錢。
穆景云和穆景州看著他們辛苦打造的野豬廠，心里充滿不舍。
“賣了吧！大哥不會幫我們喂養的。”穆景云聲音輕飄，帶著些許不確定性。
如果這個時候，能找到幫忙喂豬，他真不舍得賣。
“大嫂貪婪。如果把這事捅出去，就糟糕了。”穆景州說，“賣了吧！安安心心的去省城闖蕩！”
“是啊！咱們家里，是一個都靠不住。”穆景云嘆了口氣，咬牙：“賣！”
這么多豬，一次性運出山不容易。
光宰豬，就費了好大勁兒。
全部宰完，還要一頭頭背下山。
等弄完，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兩人都累得虛脫。
而且，他們還沒吃晚飯！
“唉，好懷念你二嫂和三弟妹在家的日子。至少不會餓著我們。”穆景云躺在地上，望著星空想媳婦。
“是啊！這個家，就她們對我們最好。”穆景州也想。
這才分開一天啊！
好像已經過了一個世紀！
“等到縣城，咱們再去找吃的。老三你去找周叔借牛車，我看著豬。”
“好。”
老周二話不說就借了，只交代：“還回來的時候給我弄干凈車。”
還給他們一些草料，路上用來喂牛。
顯然這活兒，他心知肚明。
“謝謝周叔！”
穆景州趕著牛車來到山下，把宰好的野豬搬上去。
老牛嫌沉，不滿的哞哞。
穆景云和穆景州沒法再給老牛增加重量，便牽著牛走。時不時還要停下來，給老牛喂點兒草料。
就這么走走停停，到縣城時已經凌晨過。
黑市就是夜間熱鬧，但最近可能不景氣，人很少。
兩兄弟蒙上臉，熟門熟路地找到以前的買主：宋哥。
額頭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看起來很兇很嚇人。
但看到熟悉的牛車和野豬，他馬上綻開笑容：“今天這么肉啊？”
“宋哥，最后一次交易，以后沒有了。”穆景云沉著嗓子，“你看看，給多少錢。”
宋哥撥拉了幾下，說：“我一次收這么多風險大，只能給二百塊錢。”
“二百？太少了。”穆景州皺眉，“這些得有五百斤！”
“去了皮和血，沒那么多肉。我再加二十，你們能賣就賣，不能就拉回去。”
宋哥十分精明，料定他們找不到更好的買主，把價壓得很低。
穆景云心里憋氣，卻只能忍著：“太低了。”
“那你們去看看別家。”宋哥也不勉強。
穆景云額上暴起青筋，穆景州忙扯了他一下，說：“宋哥，我們都是老熟人了。再加二十，都給你。如果實在勉強，我拉回去交隊里。”
“瘋了吧？你拉回去交隊里，一分錢都沒有！”宋哥冷笑。
根本不相信會有人放著錢不賺。
“那也是個人情。”穆景州故作輕松的笑笑，“成不？”
“二百二最多了。”宋哥堅持。
穆景州也不多說，扭頭就走：“回村！”
宋哥目瞪口呆。
眼見車已經走出十幾米，都沒有要回頭的意思，他只好追上去：“行，加給你們。”
交貨、結錢。
宋哥好奇地問：“你們打獵挺厲害啊，一次就打到這么我多野豬。”
“運氣好，拱了豬窩。”
“下次再有貨，還來找我啊！”
“行。”
穆景州拿了錢，打道回府。
離開黑市后，穆景云罵罵咧咧：“姓宋的不是好人，照平常的價，我們至少賣三百塊錢！”
“算了，現在有二百四也不錯。”穆景州笑，“豬處理完，明天咱們就可以回省城了。”
穆景云這才露出笑容：“是啊，可以去找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