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閆衡的眸色深了幾分,他無言的回應(yīng)就如鋒利的刀刃,再次刺入常玉翡的心房。
常玉翡腦中一片混亂,她咬破舌尖逼自己清醒,直到口腔里彌漫著血腥味。
她再次看向閆衡,神情中交織著悲傷與失望:“你竟然不信我?那我便用自己的命向你證明!”
說罷,常玉翡閉上眼,就要狠心用力。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只布滿厚繭的大手猛然間從旁伸出,緊緊握住了鋒利的刀刃。
鮮血瞬間從閆衡的指縫間滲出,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常玉翡猛然睜開眼,她眸心微顫,注視著閆衡那被鮮血染紅的手指,眼中露出驚愕。
心中卻是竊喜!
她堵贏了!
此刻,閆衡凝著常玉翡的面容,記憶深處,是她臨死之際,握著自己的手。哽咽著說:“夫君,謝謝你始終信我、護我、愛我、與你相伴我此生無憾。”
這是曾經(jīng)與他執(zhí)手到老的女子,他不能眼睜睜看她去死。
心中莫名一慟,又側(cè)過臉,目光盯著周云若,她也是陪了自己一生的女人,可自己負(fù)了她一生。
想到那些過往,閆衡的眼底竟是浮出了淚意。
周云若見狀,神色一怔,前世今生,她統(tǒng)共就見他落了兩次淚。一次是常玉翡發(fā)喪時,一次就是現(xiàn)在。
嘴角不由地掀起一抹嘲諷,閆衡負(fù)了自己,負(fù)了崔盈盈,甚至那些妾室通房,都只是他泄欲的工具,在他眼里連個人也算不上。可他卻從未負(fù)過常玉翡。
他的偏愛都給了常玉翡!
唯有她自己傻傻地看不清!從韶華等到白頭,他始終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
白白為他蹉跎了一世!
那些刻骨的痛!那些為他落的淚,全是她活該!比起恨他,她更恨自己眼瞎心盲!她恨的雙目通紅。
那眼中的紅意落入閆衡的眼底,他當(dāng)下呼吸一窒,心臟好似被一只大手猛的攥住。
他倏然用力,將那鋒利的刀刃從常玉翡手中奪過,掌心的鮮血如細(xì)流般沿著刀身滴落。
閆衡眉頭未皺,只一雙狹長的眸子緊緊鎖定在周云若身上,那赤紅的眼眸中閃爍出心疼之色·······
周云若無聲地笑了,她可不信常玉翡會自刎,不過是人前做戲罷了!
可閆衡心疼了,周云若看著閆衡眼角的淚,覺得快意極了!
比起前世他們往自己心口扎的刀子,如今這點痛又算什么
忽而眼前一暗,蘇御抬袖遮住她的眼。他立在周云若的身后,薄唇抵在她的耳邊,一字一句地啟唇,嗓音如浸入雪水般冰冷:“臟東西,不值得你看,更不許你為他掉一滴淚。”
蘇御的氣息溫?zé)岫逦廾p顫,卻未掙脫那遮掩她視線的衣袖。
周云若微微側(cè)臉,他的唇擦著她的耳珠而過,周云若只覺耳邊一陣酥麻。
一瞬間又低下頭:“確實臟。”
耳邊頓時傳來一聲輕笑,又一句:“為夫速戰(zhàn)速決,晚上要你親手喂我喝湯,答不答應(yīng)?”那聲音聽著不大正經(jīng),偏又帶著一股磁沉的威懾力。
“嗯!”
她聲音柔柔的,輕輕的。隨之蘇御落下了衣袖,他的神色也變得冷冽,轉(zhuǎn)身看向立在門邊的一名男子。
肅聲道:“呈上物證。”
話音剛落,那名身著淺青官衣的男子便走到堂上,從花匠手中拿過那半截紙張,又從袖中拿出一張寫有小詩的宣紙呈給大人們觀摩。
那上面的字體一模一樣,顯然是同一人所寫。
大理寺卿沉臉看向常玉翡,冷聲道:“人證物證皆在,你可認(rèn)罪?”
見狀,常玉翡的臉色慘白如紙,她原以為只要自己不承認(rèn)是常玉翡,蘇御就不能定自己的罪。
可沒想到蘇御所有的證據(jù)都不是指向她的身份,而是指向她這個人。
她顫抖著唇,再次狠狠咬了舌尖,一股腥甜涌上喉間,隨即猛然吐出一口鮮血,身子軟綿綿地倒在了閆衡的懷中。雙眸緊盯著上方,淚水與血水交織在一起,顯得異常凄楚。
“閆大哥,那是偽證,是有心人模仿我的字跡,故意栽贓我。”
那名男子聞言,當(dāng)即對她冷喝道:“我乃大理寺司直,這張紙是官差們從你的廂房內(nèi)搜出來的物證,何來偽證一說?”
閆衡心中一沉,蘇御先讓大理寺將自己傳喚過來,再命官差去將軍府搜查證據(jù)。每一步都是他算計好的。
此時,又見常玉翡顫抖著手,指向蘇御:“我是中信侯之女,你陷害我,我父親不會饒過你,鎮(zhèn)北王也會遷怒你。”
聞言,堂上的官員竊竊私語,而王家人聽到這已是震怒非常。
當(dāng)即上前怒聲道:“中信侯之女?哼,你可知你害的是我瑯琊王氏長房嫡女,如今人證物證皆在,由不得你不認(rèn)。此等罪行,即便是鎮(zhèn)北王也保不了你。”
聽此,蘇御星眸微垂,一絲陰冷的笑從他的嘴角一閃而逝,他不是沒有辦法證明常玉翡的身份。
得知此事的第一時間,他就命人挖了頂替常玉翡葬在城外的那副尸骨,他找到大司馬,言明只需滴骨驗血,便可證明常玉翡還活著。
他之所以不那么做,一是震懾大司馬,二是為了將這禍水引到中信侯身上。
他要常玉翡的命,也要王家因此掣肘中信侯,要斬敵人,首先要斷其臂膀。而中信侯就是鎮(zhèn)北王的臂膀。
而此刻,常玉翡怔然的看著眼前兩名陌生男子,王氏?這兩名男子竟是王家人!
隨后,目光又看向中郎將,見他撇開臉不看自己。
常玉翡的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悲涼,父親的無聲便是對自己徹底的放棄。
她的手緊緊纏繞著閆衡的臂腕。指甲幾乎嵌入他的肌膚,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塊浮木,此刻,他就是她唯一的依賴。
閆衡感受到懷中之人的顫抖,冷冽的眸子看向蘇御。
記憶里,蘇御一生都穩(wěn)坐高位,蕭翎死于他手,鎮(zhèn)北王也死于他手。他雙手沾滿了鮮血,卻能被世人稱贊政績斐然。
這個人有多難對付,閆衡是知道的。
可這一世老天爺叫自己占了先機,蘇御注定要敗與自己手中,這是他搶自己女人所要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