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老者所說,村子里的人已經盡數前往高處,家里但凡是能喘氣的都帶上了。
整個村子籠罩在大雨之下,連一聲雞鳴狗吠都沒有,靜的讓人心里發慌。
為了節省時間,宋言汐與奚臨分頭行動,各自負責找村子的東西兩邊。
即便如此,一圈走下來,等到他們碰頭之時天邊也已經暗了下來。
原本的大雨不知何時變成了毛毛細雨,風一吹,寒意便順著打濕的衣物往皮膚里鉆,凍得人瑟瑟發抖。
奚臨打了個冷戰,搓了搓胳膊道:“往前走還有個劉家村,趁著這會兒還能看見,咱們趕緊過去。
等到天徹底黑下來,就不能再找了。”
渾身濕透又凍了好半天,他說話時聲音都有些磕巴,“說不準,那個挨千刀的就在劉家村。”
宋言汐點點頭,從挎包里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他道:“拿出來吃一顆,我去幫你找一身干凈衣服換上。”
奚臨打開瓶子一聞,眼睛都亮了,“這么好的東西,給我吃了那不浪費了。”
他嘴上雖然這么說折,手上動作卻半點也不含糊。
囫圇把藥吞下之后,他才注意到宋言汐手中拿著的水壺,眼神一瞬變得幽怨。
她身上裝了水也不說早點拿出來,剛剛那藥丸子干得很,伸長了脖子往下咽,差點沒給他噎死。
果然,最毒婦人心!
看了看身上已經臟的快要看不清顏色的衣服,奚臨若有所思道:“確實得搞身衣服,穿上這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從河里爬上來的水鬼。”
他把瓷瓶遞給宋言汐,一臉視死如歸道:“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偷一身衣服穿。”
宋言汐擰眉,“偷?”
奚臨一臉你不用說,我什么都懂的模樣,沉聲道:“男子漢大丈夫,豈有讓女人出頭的道理。”
話說的不錯,也很有男子氣概。
只是宋言汐有一點不太明白。
這人出門,身上就不帶半點銀子?
宋言汐掏出荷包,從里頭取出一塊約莫二兩的銀錠道:“為了一身衣服,倒也不用委屈奚神醫做一遭小賊。”
聽出她話語之中帶著嫌棄,奚臨反駁道:“我一聽到消息就急匆匆出來了,路上還把傘給摔壞了,哪顧得上回去拿銀子。
再說了,我就算是帶銀票出門,在路上也肯定被雨水給打濕了。”
宋言汐點點頭,沒理會他,徑直朝著一家未曾關門的人家走去。
她也真是糊涂了,同一個出門在外,向來不缺銀子用的大少爺爭這些做什么?
進了門,宋言汐才明白這戶人家走的時候為何沒上鎖。
真就是同書上說的家徒四壁,一模一樣。
進門的堂屋里只擺著一張四方桌,桌子的一條腿還斷了個腳,用破瓦墊著勉強維持平衡。
旁邊的兩條長凳,一看就是用別人不要的木頭拼在一起的,除了能坐之外與好看毫無關系。
屋子不大,卻收拾的很干凈,就連里屋床上補丁摞補丁的被褥也疊的整整齊齊。
宋言汐打開一旁的柜子,里頭疊放整齊的衣物,更是印證了她的猜測。
房子的主人,多半曾是行伍之人,且身有殘疾。
看旁邊鞋子的磨損程度,傷應該在右腿。
將銀子放在柜子一角,宋言汐隨便取了一套衣服放在床上,轉身朝外走去。
奚臨就等在門口,見她出來,不情不愿道:“咱們可說好了,不是什么人的衣服我都愿意穿的。”
宋言汐看了他一眼,“衣服就在床邊,奚大夫換下濕衣的時候注意不要弄臟了別人的床鋪。
我看廚房有沒有干柴,燒一點熱水給你去去寒氣。”
奚臨擺擺手,“哪那么嬌氣,找人要緊。”
宋言汐看了眼外頭的天色,沉聲道:“還是喝一點好,畢竟,咱們今夜要在這里呆上一整晚。”
一只腳剛邁進屋里的奚臨猛地回頭,“你說什么?”
“轟隆!”驚雷炸響。
下一瞬,豆大的雨水嘩啦啦砸了下來。
聽著雨滴砸在瓦上,發出的“噼啪”聲,奚臨直接手指著頭頂便要開罵。
在他開口之前,宋言汐提醒道:“奚神醫,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她都有機會能重來一次,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奚臨氣的瞪圓了眼,深吸一口氣進屋換衣服了。
不多時,里頭傳來他嫌棄的聲音,“這種粗布,我家下人都不穿,你是從哪兒找來的這破爛衣裳。
嘶,這摸著都硌手,穿身上還不得疼死。”
宋言汐想了想,道:“若是奚大夫不嫌棄,我可以將身上的衣服換給你,我穿那身粗衣。”
話音剛落,就聽奚臨罵道:“你這個毒婦!
小爺堂堂七尺男兒郎,怎么可能穿女人的衣服。”
在他罵罵咧咧的聲音中,宋言汐進了屋子另一側的廚房。
靠墻的位置,整整齊齊碼放折足有一人高的木材,旁邊的繩子上掛著幾塊風干肉還有一點山貨。
聞著屋子里那股似有若無的飯菜香,宋言汐走上前摸了摸灶臺,還是溫的。
她沒好意思動鍋里的飯菜,只取了一粒碎銀放在灶臺邊,用木瓢舀了幾瓢水,用一旁地上懸掛著的陶罐生火燒水。
清洗陶罐時的水她聞過,不久前剛煮過活血化瘀的草藥,燒出來的水雖然會帶點苦味,卻不至于傷及身體。
陶罐不大,里頭的水很快便咕嚕咕嚕冒泡。
就在宋言汐想要找兩個碗盛水時,就聽外頭傳來一聲怒喝,“誰!”
下一瞬,一道身影快步進了廚房。
看到宋言汐的瞬間,來人不由一愣,臉上兇神惡煞的表情一瞬變得茫然。
男人撓了撓頭,小聲咕噥道:“這大白天的,怎么還發春了。”
他聲音不大,外頭還有嘈雜的雨聲,可奈何屋子實在是太小。
聽清楚他說的話,宋言汐亦是一愣,趕忙解釋道:“壯士勿怪,我二人不請自來實在不該。”
意識到自己不是做夢,男人頓時漲紅了一張臉,磕磕巴巴道:“你……你們是什么人?”
聽他們是來尋人,結果被大雨困在了村里,沒辦法只能暫時到他家中落腳,男人的表情不免有些微妙。
只是宋言汐看得出來,這位主人對于他們這兩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并未生氣。
她歉意道:“今日之事是我們有錯在先,你……”
男人打斷她道:“姑娘方才說你們兩個人,你那位同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