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汐聽聞李壯和劉狗蛋昨夜的遭遇,不免唏噓。
雖說這世間的事,多是無巧不成書,可這也太過巧合。
前腳剛出言家大門,后腳就被人搶了,甚至沒等到他們的人動手。
那兩個小賊搶了銀子也就算了,怎么還把人打成那個樣?
竹枝趕忙道:“姑娘別擔心,是那李壯沒福氣,可不關咱們言家什么事。
街上的百姓都說呢,他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倒霉的日子還在后頭呢?!?p>她嘴上說著話,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在宋言汐如墨般的發間穿梭著,感嘆道:“姑娘的頭發生的真好,奴婢的頭發連姑娘的一半都不到?!?p>竹雨道:“我倒覺得頭發少一些好,將來成婚了全盤到頭頂,還能輕便不少?!?p>“你這丫頭!”竹枝瞪了她一眼,趕忙道:“姑娘放心,往后就算把頭發全梳上去,奴婢也肯定能給您梳一個輕便的發髻。”
宋言汐笑著道了聲:“好。”
看出她有些出神,竹枝輕咳一聲問:“郡主可是在擔心李壯?”
話落,屋內的幾雙眼睛齊齊看了過來。
那眼神,一個比一個緊張。
宋言汐忍著笑,問:“你家姑娘看起來就那么心善?”
竹枝眼神看向旁邊,咕噥道:“奴婢哪里知道,不過外人的人倒是都稱呼姑娘活菩薩?!?p>“這不是一回事?!彼窝韵θ轃o奈。
聞言,幾根竹眼神交匯,分明是在詢問對方這話的可信度。
宋言汐失笑,佯怒道:“你們幾個的膽子愈發大了,如今竟連我的話都敢不信?!?p>竹枝:“我們不是不信姑娘,是怕姑娘的善心用錯了地方?!?p>竹雨:“那個李壯剛到家里來的時候我就不喜歡,一雙眼睛看誰都像是在瞪人,跟誰欠了他多少銀錢一樣。”
竹果竹露沒說話,卻齊齊點頭。
她們倆也不喜歡那孩子。
只是想著人到底是姑娘帶回來的,只要姑娘喜歡,她們就喜歡。
誰能想到,姑娘竟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帶了這么個白眼狼回來……
沒錯過竹枝幽怨的眼神,宋言汐微挑眉,“有話就說。”
竹枝輕哼一聲,“姑娘先前把人帶回來的時候,稀罕的跟什么似的,就連屋里鋪的褥子都要上好的錦被,里頭填的是也是上等新棉。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幾個孩子的爹娘對姑娘有什么恩情,不得不好生款待?!?p>那話里的醋意,頂風都能酸十里。
看了看銅鏡里的倒影,竹枝挑了只顏色鮮艷的石榴簪插在宋言汐的發間,酸溜溜道:“也就是幾個都是男兒身,不便留在內宅,不然姑娘還不得把人貼身放著?!?p>竹雨忍不住笑道:“聽聽,這酸味都快把人熏暈了。”
“死丫頭,看我待會兒不撕爛你的嘴!”竹枝瞪了她一眼,有條不紊地從一旁盒子里取出一對緋色的耳環。
她眼底帶著笑,“姑娘膚色白,最該襯這艷色,從前那些首飾都把姑娘戴老了。
往后就照著今日這般裝扮,人穿得好看了,心情自然也會愉悅?!?p>看著鏡中女子那張盡顯明媚的臉,宋言汐臉上難得多了笑意,“聽你的。”
說起來,她今年不過雙十年華,確實沒必要穿的那般暮氣沉沉。
竹枝忙點頭,“姑娘這張臉生得極美,穿什么都是好看的?!?p>宋言汐唇角微掀,幽幽道:“別以為你嘴甜,我就不罰你?!?p>“奴婢不敢。”竹枝從善如流地跪了下來。
她自覺道:“奴婢方才言行無狀,還請姑娘責罰?!?p>一旁的三根竹陡然變了臉色,趕忙跟著跪了下來。
竹雨慌忙開口道:“姑娘息怒,竹枝姐姐也是氣那個白眼狼,心疼姑娘一番好意被人當做驢肝肺。
她是關心則亂,嘴上才會一時失了分寸?!?p>見宋言汐沒表態,她心中更是咯噔一下,急的眼圈都紅了。
竹果竹露雖然沒說什么,可那臉上的焦急,卻也不比她少半分。
反倒是竹枝,跪的筆直,一點也沒有要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也不知是不怕挨罰,還是認定了,宋言汐不會因為這么幾句話罰她。
竹雨心中著急,壓低聲音道:“姐,親姐姐,就算我求你了,你就跟姑娘服個軟。”
半年前大軍開拔頭一夜,竹枝因為脾氣倔跪了一整晚,等送走宋言汐之后躺在床上養了半個月的事她想想都覺得后怕。
縱然她是為姑娘好,可她們自小一起長大,再了解不過彼此的脾性。
姑娘雖然向來沒什么架子,平日里也拿她們當姐妹般對待,可一旦決定了的事她們只有聽的份。
就連當初她執意要嫁將軍府一事,她們起初也是攔了的。
倒不是火眼金睛,當時便看出了林庭風是個偽君子,而是單純覺得他無論是長相還是家世都配不上她家姑娘。
像她們姑娘那么好的人,合該配這天底下最最好的兒郎。
那林庭風,從頭到尾哪一點像?
就在幾人為竹枝捏一把汗時,就聽宋言汐淡聲吩咐道:“你既然如此關心李壯,就代我去一趟國公府,探探病?!?p>竹枝別過臉去,“我不要。”
她生氣道:“我怕見了面,會忍不住給他兩耳光,反倒給姑娘惹麻煩?!?p>宋言汐眼底染了笑意,點點頭道:“不錯,挺有自知之明?!?p>竹枝瞬間紅了臉,“姑娘又取笑我。”
她輕咬下唇,試探問:“姑娘想讓奴婢去靖國公府,是不是想知道那白眼狼傷的要不要緊?”
外頭雖然眾說紛紜,個個也都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可到底沒人親眼見過那兩個孩子究竟傷的如何。
她們聽到的,不過是別人故意放出來的消息,難辨真偽。
人畢竟是從言府出去的,于情于理,總該有個人過去瞧瞧。
郡主府若是不出人,就只能言家那頭派人去。
總歸,這個窩囊氣是要有人去受。
有道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為了姑娘,這口氣她忍了!
宋言汐起身扶起竹枝,輕笑道:“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孩子,不用放在心上。
我讓你去國公府,另有正事?!?p>聽到這話,方才還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的竹枝頓時興奮起來,雙眼亮晶晶問:“姑娘想讓奴婢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