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里抱著重新整理好的包袱，白凈的臉上有些許細汗，顯然是一路小跑好不容易才跟過來的。
看清是他，言長坤趕忙道：“子恒怎么跟過來了，我一個人送他就行了。”
這孩子他是打心眼里喜歡，出于護犢子的心，自然也不想讓他同李壯接觸太多。
別說是這些孩子，就算是他，一把年紀了也沒見過幾個小小年紀心腸就如此毒辣之人。
他對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沒有半點感恩之情，更何況是這些外人？
讓幾個孩子看到這種事情，他都怕臟了他們的眼。
子恒嗓音平淡道：“好歹同窗一場，我來送送他。”
“裝什么裝！”李壯一臉不屑，“你要不是命好，碰巧投胎到了錦王府。
就你這種人，這個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人愿意跟你做朋友。”
他費力睜大一雙小眼，冷笑問：“如果你不是王府的公子，你以為病秧子跟他弟會跟你玩？”
子恒抿了抿唇，道：“我不知道他們，但是你，肯定不會。”
被戳中痛處，李壯氣得漲紅了臉，咬牙道：“我跟他們不一樣！”
子恒聞言，點了點頭道：“你跟他們確實不一樣。”
他不過是語調平和的復述了一遍李壯剛剛講過的話，卻刺激到了他，惹得他破口大罵起來。
“你以為你又是什么好東西，上趕著給人當狗腿子，人也不稀罕你！”
子恒面色不變，走上前將手中的包袱遞給他道：“回邊城吧，京城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李壯伸手一把拽過，惡狠狠道：“你算什么東西，京城又不是你家蓋的，我愿意在哪兒就在哪兒！”
話音剛落，周圍響起輕笑聲。
“你笑什么？”李壯憤怒的看向言長坤，才發現笑聲并不是從他那里傳來了的。
緊接著，不遠處有人開口道：“你這小娃真有意思，我們還能笑什么，笑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唄。”
這話是什么意思，李壯還是知道的。
他當即看向發聲的方向，惡狠狠道：“趕緊滾，別多管閑事！”
那人當即哈哈大笑，“難怪言府大晚上的把人往外送，就這好賴不分的貨，留著非得當個攪家精。
京城雖然不是錦王蓋的，可這京城，本來就是人自家的。”
“我可聽說了，郡主還有言家上下對這幾個孩子那叫一個沒話說，吃喝都跟主家一起。
就連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錦衣，還另外請了先生教導他們讀書習字。”
“竟然還有這種好事，那郡主豈不就是他們的再生父母？”
“還再生父母呢，你看這小子的態度，擺明了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李壯攥緊了拳頭，怒罵道：“你才是白眼狼，你全家都是白眼狼，少在這里多管閑事！”
“這么不識好歹的人，活該被攆出去。”
“言老爺還心善的給他銀票，要擱我，不給他屎打出來算我娘白生了我！”
那幾人的話越說越難聽，別說是李壯，言長坤都有些聽不下去。
他輕咳一聲道：“幾位消消氣，這孩子年紀還小，說話難免有些欠妥，別同他一般計較。”
聽他竟然還幫著李壯說話，那幾人更是替他不值，說的話也越來越難聽。
甚至有人直接說：“有那糧食浪費在他身上，還不如養條狗，至少能幫著看門。”
言長坤立即想到了李志那些話，險些憋不住笑出聲來。
他忍了又忍，嘆了一聲道：“不瞞諸位，實在是我家汐兒當初答應了這孩子母親臨終的囑托。
要不然，我說什么也不會讓他進家門。”
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險些沒讓人聽的落下淚來。
李壯瞪圓了眼想要反駁，可偏偏，言長坤剛剛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實話。
那幾人一聽這話，不由唏噓。
見目的達到，言長坤也懶得再在這里上演送君千里終有一別的戲碼，忍著嫌棄走上前拍了拍李壯的肩膀道：“自己在外頭多保重。”
李壯狠狠甩開他的手，怒道：“別拿你的臟手碰我！”
“這要是我家的，我非得打得他滿屋子爬。”
“趕緊攆走吧，留這種白眼狼在家，往后哪還有什么安生日子過。”
“要我說，就是郡主一家子太好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話一點都不假。”
聽著他們的話，李壯反駁道：“你們被騙了，他們都是裝出來的！”
他伸手一指自己的臉，“我臉上的傷，就是他們打出來的，牙都給我打掉一顆。”
有人湊近看了看，當即忍不住笑出聲來，“好大一顆豬頭。”
“真的假的，讓我過來瞅瞅。”
其余幾人湊上前來，只一眼的功夫，便相繼笑出了聲。
他們不是故意的。
實在是，太好笑了忍不住。
李壯哪怕沒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此刻鼻青臉腫的樣子不好看，可即便如此還是被幾人的笑聲給氣得半死。
沒得他開口解釋，就聽言長坤嘆了一聲道：“這孩子臉上的傷，是同他一位同鄉起沖突留下的。”
一聽這話，立即有人道：“小小年紀就動手打人，長大了還得了？”
“一個巴掌拍不響，動手的是兩個人，光攆走一個可不夠。”
李壯一聽這話頓時興奮起來，脫口道：“憑什么只趕我走。”
言長坤捏了捏拳，看向幾人道：“另一個孩子被李壯用石塊砸了頭，尚且躺在府里人事不知。”
“拿石頭往外頭上砸，這不是擺明了奔著要人性命去的？”
“他才多大，竟然這么歹毒！”
“長的就賊眉鼠眼的不像什么好東西，他今天干打同鄉，明天就敢打郡主。”
“趕緊把他攆走啊，還等什么呢。”
李壯著急反駁道：“我沒有打病秧子的弟弟，是他自己動的手。”
聽著“病秧子”這三個帶有侮辱性的字眼，本就看他不順眼的幾人，此刻只想拿大耳刮子抽他。
也不知道怎么長的，這么一張臭嘴，在外頭居然沒被人給打死。
言長坤沖著幾人歉意一笑，道：“今日讓諸位見笑了，明日中午，言某在聚味齋擺上一桌酒菜，還望主位不吝賞臉。”
“還有這等好事？那我等，就在此謝過言掌柜了。”
其中一個機靈的人道：“言掌柜放心，今日的事情我們哥幾個都可做個見證。”
他說著，眼神不善的瞪了眼李壯道：“這小子要是敢出去胡說八道，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李壯憋紅了臉想反駁，余光突然瞥見一旁的石獅子后頭鬼鬼祟祟漏出半個腦袋的人。
他激動道：“狗蛋兒，你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