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青松陡然變了臉色,撲通往地上一跪,雙手揪著耳朵,苦著一張臉道:“娘,兒子知錯了。”
他跪的太過絲滑,言長坤甚至都還沒來得及舉起巴掌。
一時間,屋內(nèi)的氛圍說不出的微妙。
言長坤別過臉,簡直是沒眼看,尷尬的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
他嘴上什么也沒說,實際上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他這么沒出息,他年關(guān)剛過時,就應(yīng)該答應(yīng)放這混小子跟他哥出去做生意。
就算將來文不成武不就,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渾身上下只有臉皮厚這一個優(yōu)點。
虧得今日這張桌上沒有外人,否則,他非得連夜收拾包袱離開京城不可。
這也太丟臉了!
呂佩蘭同樣也覺得臉上燒得慌,瞪了一眼言青松道:“滾出去跪,別在這里礙眼。”
言青松哪里肯依,厚著臉皮道:“我才不出去,姑姑難得下一回廚,哪怕不讓我吃,跪在旁邊聞聞味也好!”
被他近乎是耍無賴的話逗笑,言卿道:“行了,先別跪著了,要打要罰也得等孩子吃飽了飯再說。”
沈輕云也跟著笑,“真不知這孩子隨了誰,長風(fēng)長柏當(dāng)年也不是這個性子。
長坤兩口子就更不必說了,他們倆再加上青河,臉皮都未必有這臭小子一個人厚。”
言青松聞言,不僅半點也不惱,反倒呲著個大牙笑道:“伯母就別夸我了,不然我會驕傲的。”
他說著趕忙一低頭,成功躲過了言長坤忍無可忍揮過來的巴掌。
知子莫若父,反之也同理。
言長坤撲了個空不說,人還險些沒站穩(wěn)往前頭栽去。
言青松就像只泥鰍一樣,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趕忙扶住他道:“爹,您也該收斂收斂脾氣了。”
言長坤瞪眼,“要你小子教我?”
他還想罵什么,就聽自家好大兒咕噥道:“都是當(dāng)爺爺?shù)娜肆耍惶斓酵砥膺@么大,還以為自己是十六七的小年輕啊。”
“嘿,你這臭小子!”言長坤氣的牙癢癢,又想揍他了。
呂佩蘭趕忙道:“行了,汐兒難得回來一次,讓她好好吃口飯。”
這父子倆,就跟那冤家似的,一天到晚見了面就掐。
偶爾聽聽還覺得熱鬧,聽多了,難免心煩。
呂佩蘭輕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小寶乖,以后可別學(xué)你三哥這么搗蛋,讓娘省點心。”
沈輕云順著她的話道:“那是自然,大夫不是說你這一胎是個丫頭,咱們言家的姑娘可是個頂個的聽話。
你看汐兒,再看看可晴,哪個不比這幾個臭小子懂事?”
言青松聽了難免有些不服,剛想反駁,嘴里就被人塞了個雞腿。
他咬下一口,頓時瞪圓了眼,含糊不清道:“好吃,真好吃!”
言長坤道:“好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再在你汐兒姐姐面前丟臉,老子就讓人把你捆了送的遠(yuǎn)遠(yuǎn)的。”
言青松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
可下一刻,他的心卻涼了半截。
因為言長坤說的是:“把你扔到南邊兒喂蟲子去。”
他二哥實在北邊兒行商,又是走走停停的,沒有在一個確切的位置。
真要被扔到南邊,他怕是還沒靠著這雙腿找到二哥,就被路上的蟲子給生吞活剝了。
言青松打了個冷戰(zhàn),趕忙搖搖頭,埋頭一心吃飯。
瞧見他那沒出息的樣子,言長坤就覺得牙疼,怎么就生了這么個不成器的。
可他轉(zhuǎn)念一想,他們言家小一輩里四個男丁,一個從文兩個從商,都是個頂個的翹楚。
有他三個哥哥在,確實也不用這臭小子出面挑大梁,他只要不做傷天害理的混賬事,總歸餓不死他就是。
成才的在外頭拼搏,留一個在家中陪他們解解悶,也能增添諸多樂趣不是。
這么想著,言長坤頓覺欣慰。
他夾了一筷子菜放在言青松碗里,淺笑道:“松兒,多吃點,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言青松嘴里的雞腿,吧嗒掉在了碗里。
他小心翼翼問:“爹,這不是斷頭飯吧?”
言長坤笑容一僵,“愛吃吃,不吃滾!”
聽著這熟悉的罵聲,言青松頓時覺得特別安心,超大聲道:“吃,不吃白不吃!”
話音落地,桌上幾人的臉上都多了笑容。
言卿無奈搖搖頭,笑道:“慢點吃,當(dāng)心噎著。
你們?nèi)羰窍矚g吃,我以后經(jīng)常做。”
言長坤:“那怎么行?”
言青松:“那不行!”
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轉(zhuǎn)過頭去。
呂佩蘭替他們開口道:“他們是心疼阿姐,平日里管鋪子已經(jīng)很累了,怎么還能讓阿姐親自下廚。”
再說,他們家光重金聘請的廚子都有好幾個,各地的菜系也都會做。
若非今日高興,哪里用得著她動手。
公婆雖然不喜鋪張,可在衣食住行上,卻也卻從來不會委屈他們。
用嫂嫂的話說,她掙銀子本就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想吃什么想穿什么不必為難。
倘若為了外人眼中所謂美名,一味的委屈自己,那這銀子不掙也罷。
言卿面上多了無奈,“只是做個飯,又累不著人。
瞧你們一個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什么弱不經(jīng)風(fēng)的小丫頭。”
言青松幽幽道:“姑姑,您就聽我們的吧。
不然等祖父回來,一生氣又得抽人。”
他看了眼旁邊的言長坤,輕咳一聲道:“我年輕,又皮糙肉厚的,打就打了。
可我爹都是當(dāng)祖父的人了,要是再挨一頓,找誰說理去?”
言長坤:“……”
他怎么覺得,這小子說的不是什么好話呢?
幾人說說笑笑,飯桌上的氣氛無比溫馨。
就連一直沒怎么說話的何麗婉,也難得主動與宋言汐搭話,只是問的卻是與藥材相關(guān)的事。
飯桌上,除了宋言汐以外,其他言家人是不通醫(yī)理的。
別說只是幾味藥材的名字,即便是將方子完整的念出來,他們也只能聽出來對方身子不適。
可宋言汐卻不同。
剛剛進門時,她就覺得自家這位表嫂的氣色并不算好,還以為是上午帶孩子累著了。
如今看來,應(yīng)是生產(chǎn)后尚未完全恢復(fù)元氣。
讀懂何麗婉一言難盡的眼神,宋言汐道:“嫂子,我聽娘親說可晴出生時并未足月,待會兒吃過飯能不能帶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