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錦王?”掌柜的看看自家夫人,又看看墨錦川,朝著他就是砰砰幾個響頭。
一邊磕頭一邊道:“是我有眼無珠,剛剛竟然沒有認出錦王殿下。”
掌柜夫人聞言,默默伸手狠掐了他一把,嗔道:“蠢貨,哪有人這么說自己的。”
她說著,又朝著宋言汐磕了兩個頭,恭敬道:“民婦見過永安郡主。”
“郡、郡主?”掌柜的滿臉錯愕,身體卻率先做出反應,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
宋言汐忙起身去扶,就聽掌柜夫人道:“郡主莫動,別臟了您的手。”
掌柜的原本還想多磕兩個以示敬意,可一聽這話,頓時有些不樂意了。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拽了拽自家夫人的衣角,悶聲道:“媳婦兒,我早起剛換的衣服,干凈著呢。
你要不信,你用鼻子聞聞看有味兒沒。”
聞言,掌柜夫人羞惱的瞪了他一眼道:“王爺和郡主還在呢。”
掌柜的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我這個人嘴笨,讓兩位貴人見笑了。”
“二位言重了。”宋言汐不顧掌柜夫人的拒絕,態度強硬的將人扶了起來。
她淺笑道:“我們只是恰巧路過,覺得肚子餓了拐進來吃碗餛飩,你們不必緊張。”
掌柜夫人連連應是,看了眼自己憨厚老實的丈夫,低聲道:“還不趕緊起來,等著郡主扶你不成。”
她說著,沖著兩人拘謹一笑道:“讓二位見笑了,我家這口子心眼實,要是不喊他保不齊能跪到半夜去。”
瞥見掌柜的張了張嘴想說話,她又補上一句,“我呀,當初看上的就是這一點,實在人關起門來過日子,沒那么多的心眼。”
被她這么一夸,掌柜的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根,那模樣別提多驕傲了。
一看就知道,他們夫妻二人的感情很好。
掌柜夫人攥了攥衣角,主動解釋道:“郡主莫怪,民婦并非故意偷看,是您洗手時腰間懸掛的針包不小心漏了出來。
京中的女大夫本來就不多,郡主和王爺又氣質出眾,所以我才大著膽子猜測二位身份。”
宋言汐點點頭,毫不吝嗇的夸贊道:“夫人蕙質蘭心,又有著一手好廚藝,實在是難得。”
掌柜夫人不由紅了臉,輕咳一聲道:“郡主別聽我家那口子胡說八道,到了他嘴里,我就是在外面抓把土都是甜的。”
她說話時,眉梢眼角都洋溢著幸福之色。
忽然想到什么,她趕忙道:“別光顧著說話了,二位趕緊動筷子,嘗嘗小店的手藝。”
餛飩剛剛還未端出來時,便滿屋飄香,味道必然差不了。
宋言汐正想多問一句,手里突然被人塞了一雙筷子。
她抬眸看去,正對上墨錦川那雙帶著溫柔笑意的眼。
四目相對,她聽到他道:“先吃飯。”
至于別的事情,倒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掌柜夫人是個聰明人,隨便扯了個由頭,便拉著她家那口子轉身去了后廚。
兩人的交談,隔著一扇木門隱隱約約傳出來。
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夠讓宋言汐和墨錦川聽見。
掌柜的問:“媳婦,你拉我進來干啥?”
掌柜夫人道:“也就是前院沒鏡子,不然,我非得讓你照照剛才那德行。
伸長個脖子往前看,也不怕給眼珠子瞪出來。”
“媳婦,那可是錦王,我不趁著現在多看兩眼,以后哪還有這么好的機會?”
“懶得跟你說這么多,待會兒你就別出去了,萬一再說點什么不該說的惹麻煩。”
“什么不該說的?我剛剛可啥都沒說。”
“當然有關先太子遇刺,還有說他有個遺腹子流落民間的事,你就當沒聽過就行。”
掌柜的都糊涂了,撓了撓頭問:“媳婦,你說的這都是啥時候的事?”
話音剛落,后廚便再沒了聲響。
宋言汐知曉,掌柜夫人這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
至于為什么突然不說了?
但凡再讓掌柜的多說半句,非得露餡不可。
不過有一點,掌柜的確實沒說錯。
他家夫人的手藝,堪稱一絕。
湯鮮味美,絲毫不輸聚味齋的大廚。
就是不知道,他們夫妻二人,舍不舍得自家的小店。
意料之中,掌柜夫人拒絕了。
她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真情實意道:“這做人,不能太貪心。
有多大的能耐,就干多大的攤子。
就像是那拉磨的毛驢,你讓它磨個豆子米面啥的還行,真要讓它跟那千里馬放一起。
那都不用比,光是氣都能把驢給活活氣死。”
掌柜的也附和道:“郡主的好意,我們夫妻心領了。
就像我媳婦說的這樣,人有多大能耐攬多大事,這么個小鋪子夠養活一家子吃喝,我就很滿足了。”
他說著,雙手緊張的在罩衣上搓了搓,有些忐忑道:“說起來,我還真有一件事有求于王爺。”
墨錦川道:“掌柜的但說無妨。”
掌柜夫人還想攔著,就聽他道:“我想向王爺求一幅字。”
他頓了頓,又道:“如果郡主也能在上面提兩個字,就更好了。”
聽他把話說完,屋內的氛圍難免有些微妙。
掌柜夫人張了張嘴,表情那叫一個一言難盡。
鬧了半天,他就是想求錦王殿下一副墨寶?
看他方才那架勢,她還以為,他是要拼著這條命為誰伸冤呢。
那一瞬間,掌柜夫人的腦海中,略過許許多多親友的身影,就差腿一軟給王爺和郡主磕一個。
然后再痛哭流涕認錯,說孩子她爹生下來就不聰明,讓他們二位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同他一般計較。
見掌柜的點頭,掌柜夫人頓時氣笑了,“行啊,長本事了,都想著借著錦王殿下的威名唬人了。”
對此,掌柜的有不同見解。
他皺著眉頭,認真糾正道:“我說的都是大實話,怎么能叫唬人了。”
掌柜的轉頭看向墨錦川,問:“王爺,你說句公道話,我媳婦做的餛飩是不是天下第一好?”
“說大話你也不怕閃了舌頭。”掌柜夫人瞪了他一眼。
她賠著笑,道:“他這人就這樣,王爺和郡主千萬別跟他一般計較。”
“媳婦,我……”
掌柜夫人一個眼神,后者果斷閉嘴,眼睛里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不服氣。
他雖然沒說,可那態度卻分明告訴墨錦川,有什么聽我夫人的就行。
至于字不字的,不要緊。